文贵以八百里加急送出的密折,如同一道裹挟着雷霆的飓风,直扑紫禁城。
密折送入通政司,按照紧急程度,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司礼监首席王岳的案头。
王岳展开密折,只看了数行,脸色便骤然阴沉下来,握着奏疏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吴靖的供词、私账、条子…证据链清晰得令人发指!
尤其是牵扯到内官监太监杜茂,这无疑是在司礼监乃至整个内廷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不敢耽搁,立刻捧着密折,脚步匆匆地赶往乾清宫。
他知道,这份奏疏一旦呈上,必将引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地震。
乾清宫西暖阁内,朱厚照刚刚听完王良关于漕运损耗定额的详细分析,正对周遇吉呈上的宣府边防改进图提出几点疑问。
见王岳神色凝重、步履匆忙地进来,他心中已然明了几分。
“皇爷,通州文贵八百里加急密奏。”王岳跪倒在地,将密折高高举起。
张永上前接过,转呈给皇帝。
朱厚照展开密折,快速浏览着。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平静,逐渐变得冷峻,眼神锐利如刀。暖阁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周遇吉和王良屏息垂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好,很好。”朱厚照合上密折,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国之蠹虫,竟已侵蚀至此!户部、内官监、甚至可能还有勋贵!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他目光转向王岳:“王伴伴,你怎么看?”
王岳伏地叩首,声音带着惶恐与决绝:“老奴管教无方,致使内官监出此败类,罪该万死!请皇爷下旨,即刻锁拿杜茂,严加审讯!内官监上下,愿接受皇爷任何处置!”他知道此刻任何推诿都是愚蠢的,唯有坚决表态,才能争取主动。
朱厚照没有立刻表态,又看向侍立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石卿,赵德明那条线,与通州这边,可能并线了。”
石文义精神一振,躬身道:“陛下圣明!臣正欲禀报,根据最新线索,赵德明与丰泰粮行亦有暗中资金往来,且其妹夫,正是寿宁侯府的一名管事!”
寿宁侯!张鹤龄!
虽然吴靖只含糊地提到“小侯爷”,但石文义查到的线索,却明确指向了太后的亲弟弟,寿宁侯张鹤龄!这无疑是将案件推向了最敏感、最危险的区域!
暖阁内一片死寂。
王岳的头垂得更低,周遇吉和王良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牵扯到当朝国舅,太后的亲兄弟,这案子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贪腐,而是涉及皇亲国戚、动摇后宫前朝关系的惊天大案!
朱厚照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在场众人的心上。
“拟旨。”他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显威严,“第一,着锦衣卫即刻锁拿户部山东清吏司主事孙淼、内官监采买太监杜茂,下诏狱严审。其家产一并查抄。”
“第二,着司礼监、锦衣卫联合办案,以杜茂、孙淼为突破口,深挖其上下线及同党,无论涉及何人,一查到底!王岳,此案你亲自督办,若有徇私,朕唯你是问!”
“第三,通州仓场涉案人员,由文贵依律严惩,尽快稳定仓场秩序,不得影响漕粮收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