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靖王府,澄瑞堂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长,交叠,如同他们此刻紧密相连的命运。从危机四伏的围场归来,面对国师那深不见底的沉默,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庞然巨物时,本能产生的、亟待提升自身力量的紧迫感。
萧绝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国师府那笼罩在迷雾中的轮廓仿佛就在眼前。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冷硬,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在冷静中燃烧着灼热的斗志。
云芷坐在书案旁,面前铺着一张素白宣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滑润的画笔。她的灵觉依旧能隐约感受到那来自西北方向的、若有若无的威压,如同黑暗中窥视的巨兽之眼。林中小屋的邪阵,护卫身上的阴冷气息,还有国师那“闭关”的托辞……这一切都说明,他们接下来的对手,拥有的力量层次,可能远超之前的想象。
“他的‘沉默’,比任何攻击都更危险。”云芷轻声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我们在明,他在暗。下一次出手,必定是雷霆万钧。”
萧绝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注意到她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走到她身边,没有出言安慰,而是直接伸出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
通过“生死相随契”,一股温润醇和的内力,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渡入云芷的经脉,滋养着她因白日频繁动用绘影术而略显干涸的精神力与血脉之力。
“所以,我们不能再按部就班。”萧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的‘道’是玄术,是诡秘。我们的‘道’,便是这契约,是你的画笔,我的剑。”
云芷感受着那股暖流在体内循环,驱散了疲惫,也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她抬眸看向萧绝,他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
“契约……”云芷喃喃自语,反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腕,灵觉顺着契约的连接,主动探向萧绝的体内。
这并非疗伤,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感知与探索。
在此之前,“生死相随契”更多是单向的或是被动的——萧绝以内力支撑她消耗过度的身体,或是两人能模糊感知到对方的剧烈情绪与生命状态。但此刻,在经历了围场生死边缘的默契配合,在共同面对国师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压力后,一种奇妙的共鸣,在两人灵魂深处同时震颤起来。
云芷闭上双眼,全力催动灵觉。她不再仅仅是将萧绝的内力当作滋养品,而是尝试着引导它,如同引导一股陌生的洪流,与自身那源于画皮师血脉的、带着创造与灵性特质的力量进行接触、交融。
起初是滞涩的,甚至带着些许排斥。他的内力至阳至刚,霸道凌厉;她的灵力则至阴至柔,变幻莫测。两股力量如同水火,在连接的经脉节点处相互冲撞,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萧绝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汗,但他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收紧了几分,将更精纯的内力输送过去,同时强行压制住自身内力那桀骜的攻击性,尝试去理解、去适应那股阴柔灵动的力量。
云芷亦是咬紧牙关,眉心处隐隐浮现一丝澹金色的纹路,那是画皮师血脉被激发到极致的表现。她以自身灵觉为桥梁,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两股力量的流向,如同在悬崖峭壁上搭建一座纤细却坚韧的绳索。
痛楚与滞涩持续着,仿佛没有尽头。
然而,就在某一刻,当两人的精神力在契约的纽带中达到某种奇妙的同步,当信任超越了对力量冲突的本能畏惧时——
“嗡!”
一声只有他们二人能感知到的、来自灵魂层面的轻鸣响起!
那原本相互冲撞、泾渭分明的两股力量,在契约那神秘法则的调和下,竟骤然找到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平衡点!不再是水火不容,而是如同阴阳鱼般,开始缓缓旋转,交融!萧绝的至阳内力中,被注入了一丝云芷灵力的灵动与韧性;而云芷的灵力中,也沾染了萧绝内力的精纯与霸道!
一种水乳交融、浑然一体的感觉涌上心头。
也就在这一瞬间,云芷福至心灵!
她之前施展“绘影术”,皆是以自身精血灵墨为基,精神力为引,凭空造物。但此刻,感受到那在契约通道中顺畅流转的、带着萧绝气息的融合力量,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