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墨韵斋,如同伸手探入了一个表面平静、内里却布满毒刺的蜂巢。萧绝怀揣着那叠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图样,身形在墨韵斋的庭院中化作一道飘忽的鬼影,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影缠斗在一起。
这些护卫,绝非寻常看家护院之辈。他们招式狠辣,配合默契,行动间带着军中特有的肃杀之气,却又混杂着江湖亡命徒的刁钻与悍不畏死。刀光剑影在黑暗中交织成致命的罗网,每一次兵刃碰撞爆出的火星,都短暂地照亮一张张毫无表情、只有杀意的脸。
萧绝剑出如龙,招式大开大阖,磅礴的内力激荡之下,靠近的黑衣人无不筋断骨折,倒飞而出。但他心知肚明,此地不可久留。方才那枚淬毒的飞镖意味着,对方早有防备,或者,他触动了最核心的警报。拖延下去,只会陷入重重包围。
他且战且退,剑光护住周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突围的路径。一名黑衣人悍不畏死地合身扑上,试图以命换伤,为同伴创造机会。萧绝眼中寒芒一闪,侧身避过直刺心口的短刃,左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手腕,内力一吐!
“咔嚓!”
那黑衣人腕骨立碎,惨叫声尚未出口,已被萧绝一脚踹中胸口,如同断线风筝般砸向身后追来的几人,暂时阻了阻攻势。
趁此间隙,萧绝身形一纵,如鹞子翻身,掠上就近的屋顶,足尖在瓦片上连点,发出清脆的声响,身影在连绵的屋宇间几个起落,便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呼喝与零星的暗器破空声,但已追之不及。
冰冷的夜风扑面,吹散了几分血腥气,却吹不散萧绝心头那沉甸甸的寒意与豁然开朗的明悟。怀中的那叠图纸,如同烙铁般滚烫。
他没有立刻返回听雨轩,而是在扬州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绕行了数圈,确认彻底甩掉可能的尾巴后,才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云芷所在的小楼。
小楼内,灯火未熄。云芷显然也未曾安眠,正坐在窗边,听到极其轻微的响动,立刻警惕地站起身,直到看清是萧绝,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但当她借着灯光,看到萧绝玄色衣衫上沾染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以及他眉宇间那未曾散尽的凌厉杀气时,心又提了起来。
“王爷,您受伤了?”她快步上前,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无碍,小伤。”萧绝声音有些沙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他将怀中那叠小心翼翼保护好的图纸取出,递到云芷面前,眼神沉凝如寒渊,“看看这个。”
云芷接过图纸,就着明亮的烛光,一张张翻看。当看到那张与她的《贵胄图》有着七分神似、却眉心空白的年轻男子图样时,她的手指猛地一颤,呼吸几乎停滞。
不需要任何言语,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根无形的线瞬间串联起来!
为何白墨容貌相似却又处处透着违和?
为何他应对完美得像排练?
为何他眉心光洁,并用“烫伤”借口掩盖?
为何他尾指会有握持兵器的细微习惯?
为何萧绝会在其书房暗格中,发现易容工具与这些……如同打造面具模具般的精细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