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蓁正凝神间,露珠轻声提醒:姑娘,时辰不早了,这簪子这般衬您,奴婢为您簪上可好?
苏蓁这才收回思绪,微微颔首。
待琥珀为她点上胭脂,梳妆方毕。星罗捧着件莲青色镶银狐毛斗篷过来,仔细为她系上,端详片刻笑道:姑娘这般模样,夫人见了定要欢喜的。
院门外,薛北棠与苏战早已等候多时。苏晟百无聊赖地扯着树叶,嘀咕道:娘为何不让妹妹直接穿宫里的赏赐?岂不省事?
你懂什么。薛北棠嗔怪道,历来赏赐都是料子,哪有赏成衣的?即便真有,谁知是不是哪位娘娘穿过的旧衣?我怎敢让蓁儿沾染。她顿了顿,又道,至于首饰更不必提,蓁儿喜欢什么便戴什么,咱们不必插手。
苏蓁向来偏爱艳丽衣饰,这点连薛北棠也无可奈何。无论怎么劝说,女儿始终对金银珠翠情有独钟,久而久之,薛北棠倒也看惯了。她出身将门,虽生得明艳,衣着却偏重英气,自有一派巾帼风范。
就怕妹妹又穿得金光灿灿......苏晟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房门轻启。
妹妹......苏晟怔怔地望着来人,竟一时失语。
少女身着月白色纹裙,莲青色斗篷镶着银色狐毛领。绒毛轻拥着她纤细的脖颈,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精致。她肌肤本就莹白,即便穿着这般沉静的色调也不显黯淡,反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雍容气度。
明眸流转间带着云淡风轻的从容,虽身姿纤弱,却自有一股沉静威严。每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尊贵,让人不敢轻视。
薛北棠与苏战怔怔地望着,恍惚间仿佛透过少女的身影,望见了九重宫阙深处振翅的金凤——不,甚至比那金凤更显高贵。
正因为苏蓁从前总爱浓艳装扮,如今这般素雅反而将她的气韵衬托得淋漓尽致。那种沉淀在骨子里的从容,是他们从未在女儿身上见过的。薛北棠不自觉地按住心口,想起自己从西北嫁入汴京时,没少因不够文雅而被世家贵女们暗中讥讽。她也曾悄悄请教过礼仪嬷嬷,可有些风骨终究是强求不来的。
而今看着女儿这般姿态,竟比汴京城所有名门闺秀都更显雍容,怎能不叫她心潮澎湃!
苏战率先朗声大笑,浑厚的笑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他望向苏蓁的目光满溢着骄傲:我苏家明珠今日这般风华,倒叫为父眼前一亮!这话说得直白,惹得薛北棠嗔怪地睨他一眼。转头却见苏晟带回的那些军中儿郎,个个望着苏蓁出神,心中不由泛起几分得意。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动身了。薛北棠上前挽住苏蓁的手,亲昵地与她并肩而行。苏蓁虽不太习惯被这般呵护,可见父兄眼中一如既往的宠溺,终究化作一声轻叹——在至亲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个需要疼爱的蓁儿。
吴淑娴目光掠过苏蓁发间,笑着赞道:这玉簪真是别致,可是蓁儿自己挑选的?
府门外早已候着两辆马车。苏瑞与苏宴立在车旁,见苏战一行人出来,神色都有些局促。这些日子任凭他们如何示好,苏战始终冷面相对,连带着薛北棠给老夫人请安也成了敷衍了事的场面,直把老太太气得心口发疼。
大哥。苏瑞堆起笑容上前招呼。
苏战只从鼻间逸出一声轻应,转身便护着妻女往马车走去:夫人带苏蓁先上车。他与苏晟向来不惯乘车,自是在外策马随行。这般明晃晃的冷落让苏瑞面色一沉,眼底掠过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