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怎能不恨。若当初真赐下一杯毒酒倒也算是个了断,偏生用这般诛心的手段,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夜夜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那夜发生的变故,苏媚莫名奇妙失踪。虽说也为主子遭遇痛心,可这平白无故的罪名压下来,任是泥塑的菩萨也要生出三分火气。
“想来二位心中自有不平。”贺川指尖轻叩桌面,“绿萝,你有个胞妹在三房院里做丫鬟;碧云,你在府中经营多年,应当也有着些人情往来。”
绿萝与碧云闻言俱一震。这人竟将她们的底细摸得这般清楚。当年入府时确曾谎称是孤女,不过是为了顺利入选的权宜之计。绿萝的胞妹如今仍在吴淑娴院中做着二等丫鬟,碧云因着性子活络,在苏府里确实结下了不少知心姐妹。
“世上从没有白得的恩惠。”贺川指尖轻点桌面,“我助你们脱身,你们需得告诉我永昌侯府三房的动静。”
秋纹与素云闻言浑身一颤,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素云更是脱口而出:您要对付二夫人?
此人将她们的底细摸得这般清楚,分明是要在三房埋下眼线。虽说她们如今再难回到府中,可绿萝的胞妹仍在府里,碧云往日结交的姐妹也多在三房伺候,若要传递些消息,倒也不是全无门路。
您究竟想干什么?碧云忍不住追问。
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贺川语气骤冷,吴淑娴将你们丢进这人间炼狱时,可曾念过半句旧情?人若不自救,跟将要被杀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他拂袖起身,烛光在衣袂间流转:既然二位还要惦记那点主仆情分,我也不勉强。
说罢,他起身作势要走。
“公子留步!”绿萝抢步上前,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奴婢愿与公子做这个交易。只要公子能带我们离开这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绿萝……”碧云仍在犹豫。
“你还不明白吗?”绿萝攥紧她的衣袖,字字泣血,“想想我们当初是如何待夫人的,她又是如何待我们的!这位公子说得对,人若不为自己打算,难道往后的日子真要在悠漫处待下去,病得只剩一口气还要接客?”
这话说得又急又厉,碧云想起刚刚见过的那个咳血的女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奴婢也愿意!”
“既然如此,这交易便成了。”贺川颔首,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临行前苏蓁曾断言,吴淑娴驭下极严,淑新苑的丫鬟未必肯轻易倒戈。不过只要让她们看清这腌臜地方的真相,再想起主子的薄情,终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谶。
“那公子何时能带我们离开?”绿萝忍不住追问。
“今日便可安排。”贺川神色不变,“我会让你们与旧日姐妹相见。记住,每隔三日,我要知道三房的动静。”他话音陡然转沉,“莫要存着向吴淑娴告密的心思——且不说她会不会信两个从悠漫处里出去的人......”
他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我既能将你们带出这地方,自然也能让你们回来。到那时,便是菩萨也渡不了你们。”
二人被他话中的寒意慑住,最后那点侥幸也烟消云散。碧云拉着绿萝齐齐跪倒:“奴婢誓死效忠公子。”
贺川撂下茶钱转身离去。守在廊下的老鸨见状急忙追上来:“客官怎的这般匆忙?可是那两个丫头伺候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