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的深冬没有昼夜之分的冷,暴雪下了一夜,把山地裹成一片惨白。王卫国背着步枪走在队伍最前列,棉帽的帽檐积满雪,睫毛上结着冰碴,却依旧把空冥感知放到最大——从昨天首遇空袭后,张连长就任命他为“防空警戒员”,负责在行军中捕捉美军飞机的动向,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掌心的冷汗把步枪背带浸得发潮。
空冥感知里,他“闻”到的不再是单纯的雪味,而是混杂着机油味的寒风、松树林里潮湿的腐叶味,还有战友们棉服里透出的汗味;“听”到的也不只是脚步声,而是远处冰层断裂的“咔嚓”声、孙二牛刻意放慢的呼吸、还有李大勇扛着弹药箱的“哼哧”声。
“卫国哥,还得走多久啊?俺的脚快冻僵了。”李大勇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怕被空中的侦察机听到。他的棉鞋鞋底已经磨薄,雪渗进去,冻得脚趾发麻,却还是扛着三十斤重的弹药箱,没掉队一步。
王卫国还没来得及回答,空冥感知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东南方向三公里处,传来极细微的“螺旋桨转动声”,频率比之前的轰炸机慢,却更灵活,是美军的p-51侦察机!他瞬间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嘘”声,同时指向右侧的茂密松树林:“侦察机!快躲进松树林!用松枝盖好身体,别露棉服的灰色!”
战士们训练有素地往松树林冲,没人说话,只有雪粒被踩碎的“咯吱”声。王卫国跑在最后,空冥感知里,他“看到”侦察机正沿着补给线低空飞行,机翼下的侦察相机在雪地里扫过,像一只窥视的眼睛。他突然发现队伍末尾的新兵小郑动作慢了半拍,棉服的后摆露在雪地里,格外显眼,赶紧冲过去,一把将他按进雪坑,顺手扯过旁边的松枝,盖在两人身上。
“别抬头!侦察机的相机能拍到雪地里的动静!”王卫国贴着小郑的耳朵说,空冥感知里,侦察机的影子正从头顶掠过,螺旋桨的气流吹得松枝簌簌作响,雪粒落在脸上,冰冷刺骨。小郑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昨天的空袭让这个刚满17岁的新兵明白,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侦察机盘旋了两圈,没发现异常,渐渐往西北方向飞走。王卫国等了三分钟,确认飞机引擎声彻底消失,才敢起身,对着松树林里的战友喊:“出来吧!飞机走了!快整理装备,咱们得在半小时内赶到下一个坑道!”
战士们从松树林里钻出来,拍掉身上的雪,孙二牛赶紧递过来一个温热的红薯(炊事班埋在雪地里保温的):“卫国哥,快吃口暖身子,你刚才盯着飞机的样子,俺都替你捏把汗。”
王卫国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却没敢多吃——空冥感知需要高度专注,饱腹会让人犯困。他看向小郑,这孩子还在拍棉服上的雪,脸色发白,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以后听到俺喊‘隐蔽’,就跟着李大勇,他力气大,能拉你一把。”
小郑点点头,眼里的恐惧少了些,攥着步枪的手却更紧了。王卫国心里明白,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没人能一开始就不怕,只能在一次次预警、一次次隐蔽中,把恐惧变成警惕。
队伍继续前进,王卫国把空冥感知的范围扩大到五公里——他发现美军侦察机的航线有规律,每四十分钟会沿补给线巡逻一次,而且每次都会在两个制高点盘旋,这是养父在《玄真子兵要》里说的“敌之必守,我之必避”,他赶紧把这个发现告诉张连长。
“好小子!你这空冥真能救命!”张连长拍着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红色信号弹,“下次发现轰炸机,就把这个打出去,通知后面的运输队隐蔽。记住,信号弹往松树林上空打,别让侦察机看到红光。”
王卫国接过信号弹,金属外壳在手里发烫,这不仅是一枚信号弹,更是张连长和战友们的信任。他想起昨天空袭时,自己只是本能地救人,而现在,他要主动守护整个队伍,这份责任比步枪还重。
中午时分,队伍抵达一处废弃的朝鲜百姓挖掘的雪地坑道——坑道深两米,宽一米五,能容纳整个排隐蔽,是之前的侦察兵标记的“一级防空点”。王卫国刚帮着孙二牛把弹药箱搬进坑道,空冥感知突然捕捉到更危险的信号:四架b-25轰炸机正从西南方向飞来,飞行高度极低,机翼下挂着的炸弹清晰可见,目标就是这条补给线!
“轰炸机!快进坑道!信号弹!”王卫国一边喊,一边掏出信号弹,拉开保险栓,朝着松树林上空扣动扳机。“砰”的一声,红色信号弹拖着烟迹升空,在惨白的雪地里格外醒目——这是给后面三公里处运输队的预警,他们携带的棉衣和药品,是前线战士的命。
战士们瞬间冲进坑道,李大勇扛着最后一箱弹药冲进来时,轰炸机已经飞抵上空。王卫国赶紧把他拉进坑道,同时用松枝堵住坑道入口,只留一条缝隙观察外面。“轰隆——”第一颗炸弹落在坑道五十米外的雪地里,震得坑道顶部的雪簌簌往下掉,孙二牛下意识地抱住头,却还是按王卫国之前教的,把身体贴在坑道壁上,避免被飞溅的碎石砸中。
空冥感知里,王卫国“预判”到第二颗炸弹的落点——就在坑道左侧十米处的弹药临时堆放点!他赶紧喊:“大家往右侧靠!炸弹要炸弹药堆!”
战士们刚挪到右侧,第二颗炸弹就炸响了,弹药堆里的几发信号弹被引爆,在雪地里燃起短暂的火光。还好弹药箱都搬进了坑道,没造成损失,王卫国却捏了把汗——要是慢一秒,坑道入口就会被炸毁,他们就成了活靶子。
轰炸机投弹持续了十分钟,期间王卫国一直通过坑道缝隙观察,空冥感知像雷达一样追踪每一颗炸弹的轨迹,时不时提醒战友调整位置。等最后一架轰炸机飞走时,坑道外已经布满弹坑,最深的有一米多,雪地里冒着黑烟,之前的临时弹药堆变成了一片焦土。
“运输队咋样了?”张连长最担心的就是后面的补给,要是棉衣送不到前线,战士们在长津湖的零下四十度里撑不过三天。
王卫国立刻爬上坑道顶部,空冥感知往运输队方向延伸——三公里外,运输队的战士们正从松树林里出来,虽然有几匹马受惊跑了,但棉衣和药品都在,没人受伤。他松了口气,回头对张连长说:“没事!运输队躲得及时,就丢了两匹军马!”
张连长这才笑了,拍了拍王卫国的后背:“好!好!你这防空警戒员比雷达还准!等咱们到了长津湖,给你记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