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刚过的北平还裹在寒意里,兵工厂试枪场的积雪没来得及清扫,在晨光里泛着冷白。王卫国站在警戒线外,手里攥着昨天画的步枪结构图,指尖因紧张微微发凉——空冥感知里,第三支试射的步枪又卡壳了,枪栓卡在弹仓半途,班长老郑急得满头汗,手里的通条捅了半天,才把哑弹取出来,金属摩擦的“咯吱”声在空旷的试枪场格外刺耳。
“这破枪!第三次了!”老郑把步枪往雪地里一放,气呼呼地抹了把汗,“昨天送往前线的一批,听说也有一半卡壳的,战士们在雪地里掏枪栓,差点被敌人盯上!”
旁边的工人小王蹲下身,摆弄着步枪弹仓,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还是老问题——弹仓进灰、枪栓涩,有时候子弹尺寸差一点,就卡得死死的。咱们用的还是日军遗留的旧弹模,压出来的子弹有的粗有的细,能不卡吗?”
王卫国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上一章在车间看到的老旧机床,想起周厂长说的“军工困境”——抗战胜利后,北平兵工厂接收的大多是日军废弃的设备,子弹靠土法压制,步枪要么是缴获的“三八大盖”,要么是仿造的“中正式”,卡壳、炸膛是常有的事。空冥感知悄然展开,他走到那支卡壳的步枪旁,指尖轻轻拂过枪栓:“俺能看看吗?”
老郑愣了一下,把步枪递给他:“小心点,别弄伤手——这枪脾气怪得很。”
王卫国接过步枪,重量比他在根据地用的土枪沉不少,木质枪托上还留着日军的烙痕。他闭上眼睛,空冥感知像探照灯一样钻进枪身内部:弹仓内壁沾着一层黑灰,是雪地里的融水混着沙尘结成的硬壳;枪栓的金属表面磨损严重,润滑油早就干了,露出斑驳的锈迹;最关键的是,弹仓底部的弹簧弹力不足,推弹时力道不够,稍微遇到粗一点的子弹,就推不上去——这三个问题叠加,不卡壳才怪。
“俺知道为啥卡壳了。”王卫国睁开眼,把步枪放在雪地里,用树枝在雪上画了三个圈,“第一,弹仓没防尘的东西,雪水和灰进去就结块,卡住子弹;第二,枪栓的润滑油不行,干得太快,得换种更耐冻的;第三,弹仓弹簧弹力不够,推不动粗子弹,得换粗点的弹簧。”
李师傅刚好从车间赶来,听到这话,凑过来拿起步枪,用通条刮了刮弹仓里的灰:“你说的这三点,俺们不是没琢磨过!防尘盖俺们试过用铁皮做,可太沉,影响换弹速度;润滑油换了好几种,冬天照样冻住;弹簧倒是想换粗的,可厂里的弹簧都是按旧规格做的,没有粗的存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王卫国没急着反驳,而是想起在学堂物理课上学的“摩擦与润滑”,还有在老木匠那里学的“结构适配”。他蹲下身,捡起一块薄铁皮(是试枪场废弃的弹壳边缘),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猪油(李大妈早上给的,让他揣着暖身子):“李师傅,您看——铁皮剪小了,弯成弧形,钉在弹仓口,像个小盖子,换弹时掀开,换完自动合上,不沉还防尘;猪油冬天冻不住,涂在枪栓上,比咱们现在用的机油耐冻;弹簧的话,俺们可以把两根细弹簧拧在一起,弹力不就够了?”
这话像一道光,照亮了在场的人。老郑眼睛一亮,拿起铁皮就往车间跑:“俺去找剪刀!试试这个办法!”小王也跟着跑:“俺去材料库找弹簧!两根拧一起,说不定真行!”
李师傅拿着那块猪油,捏了捏:“猪油?俺们以前只用来炒菜,还真没试过涂枪栓——你这孩子,脑子咋这么活泛?”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走,去车间,咱们亲手改改这枪!”
机械加工车间里,机油味混着烙铁的焦糊味,比试枪场暖和不少。老郑用剪刀把薄铁皮剪成月牙形,在边缘钻了两个小孔,用细铁丝钉在弹仓口;小王找来了两根细弹簧,按王卫国说的,用钳子拧成一股,装在弹仓底部;王卫国则用纱布蘸着猪油,仔细地涂在枪栓的金属表面,空冥感知里,他“看到”猪油在金属上形成一层薄膜,没有结冰的迹象。
改完第一支步枪时,已经是中午。王卫国抱着步枪,跟着老郑往试枪场走,心里既紧张又期待。雪地里的靶纸被风吹得哗哗响,老郑压上子弹,拉动枪栓——“哗啦”一声,比平时顺畅不少。他举起步枪,对准50米外的靶心,扣动扳机:“砰!”子弹精准地打在靶心,没有丝毫卡顿。
“成了!”老郑兴奋地大喊,又连续压了五发子弹,每一发都顺畅无比,五发子弹全中靶心,比平时的精度还高。“这枪改完,比新的还好用!卫国,你太厉害了!”
小王跑过来,抱着另一支刚改好的步枪:“俺这支也成了!刚才试了十发,没卡一次!弹簧拧在一起,推弹力道刚好,猪油涂了枪栓,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