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狗子回头瞪了他一眼,骂道:“瞧你他妈这点出息!你没看见吗?现在光宅子我就弄了好几座,还缺那点扒窃的小钱?再说那帮孩子眼瞎,偷谁不好偷日本侨民!要不是张翻译官求情,咱们这到手的富贵早没了!”
他顿了顿,又吩咐道:“去,把那帮孩子还有几个老扒手都叫过来。如今咱们不靠这个,留着他们也是麻烦。”
没一会儿,十几个半大孩子和七八个老扒手就被带到跟前。三狗子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脸色一沉:“前几天你们他妈不长眼,敢偷日本侨民的钱包!我好不容易求着皇军没发怒,现在你们都给我滚!爱去哪去哪,以后别再跟人说认识我三狗子!”
众人低着头,脸上满是无奈,只能默默收拾起简单的行李,一步一挪地走了。
之前大杂院里的住户,后来也陆续搬到了棚户区,竟又和黄五成了邻居。
这天,李大姐抱着孩子路过黄五家门口,见他在院里坐着,便开口问道:“五爷,您怎么也住到这儿来了?按说您以前的光景,不该落得这个地步啊。”
黄五苦笑着摆摆手,指了指桌上的窝窝头:“李大嫂,您就别取笑我了。你瞅瞅现在,我这‘五爷’也得靠窝窝头填肚子喽。”
李大姐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下来:“可不是嘛,现在活难寻,钱更难赚。我男人去码头扛大包,工钱比以前少了一半不说,还总挨日本人的打——就因为有时候忘了给鬼子鞠躬,昨天又被扇了好几个大嘴巴。这年月,老百姓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黄五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旁人,才压低声音说道:“我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真该跟着29军走,跟鬼子拼了,也比现在受这窝囊气强!我以前那座宅子,最少值五千大洋,结果何斌那个王八羔子,就给了我一百块,把我打发到这儿来。按我以前的脾气,早拿刀剁了他!”
“哟,五爷,您可别吹这牛了。”李大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当初您被赶出宅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您可是哭爹喊娘求着人家手下留情,这会儿倒说起硬气话了。”
黄五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正想辩解,就看见皮三拉着黄包车回来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肿着老高。
“三儿,你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黄五连忙迎上去问道。
皮三放下车把,揉了揉脸,委屈地说道:“哪敢打架啊!今天拉了个日本人,到地方不但不给车钱,我跟他理论了两句,就被他劈头盖脸打了一顿。”
黄五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儿啊,以后看见日本人,机灵点,赶紧鞠躬让道,别跟他们硬碰硬。没听李大嫂说吗,她男人就因为没鞠躬挨了打。这亡国奴的日子,咱们只能先忍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