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牛忠,我喜欢你,也舍不得这个家,但我想去延安——去那个真正能抗日、能让中国人挺直腰杆的革命圣地。”
“你说什么?!”牛忠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睛瞪得通红,满是不可置信,“你要去延安?那我呢?咱们这个家呢?你就不管咱们的夫妻情分了?”
“我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走!”李淑云急忙拉住他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期盼,“咱们夫妻一起去延安不好吗?那里的人是真刀真枪跟鬼子干,不像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子占地,却要一再忍让——你的本事,你的热血,在那里才能真正用在抗日上!”
牛忠却猛地甩开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急躁:“不行!绝对不行!国民政府才是正统,延安那群人是报纸上写的‘赤匪’,我怎么能跟你去那种地方?”
李淑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看着丈夫固执的脸,声音里带了点失望:“牛忠,你怎么也信那些话?那些都是国民政府的造谣!你亲眼见过鬼子的凶残,也知道现在的政府只会退让,可你怎么就看不清,谁才是真的在为老百姓抗日?”
“报纸上都这么宣传,还能有假?”牛忠皱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却依旧不肯松口,“再说,他们还说要‘共产共妻’,你一个女人家去了,要是出点事怎么办?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李淑云看着他被谣言困住的样子,心里又急又疼——她知道丈夫不是坏,只是被多年的宣传和旧军人的认知绑住了,可这份固执,偏偏成了他们之间最难跨的坎。
屋里的争执声越来越大,惊动了院外的牛虎和小月。小月急得拉着牛虎的胳膊:“虎子哥,快去劝劝大哥大嫂吧,别吵这么凶啊!”牛虎却摇了摇头,眼神沉了沉:“不用管,夫妻间把话说开不是坏事,咱们插不上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回屋待着,我去门口看看,别让外人听见。”说着便往院门口走——方才隐约听见“延安”二字,他知道这事不简单,得帮着把风。
屋里,李淑云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牛忠见了顿时慌了,上前想拉她的手:“淑云,别哭了,你说的事我真不赞成,看在咱们夫妻的情分上,别去了行不行?”李淑云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平静:“行了,不吵了。你今天回来,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牛忠以为她想通了,立刻松了口气,笑着点头:“好,还是你做的菜合我胃口。”
李淑云转身走出屋,脚步稳稳地进了厨房,心里却早有了决断——去延安的念头,绝不会因为争执而动摇。
第二天一早,牛忠回了部队,临走前还反复叮嘱她“别胡思乱想”。等他走后,李淑云立刻去找张老师,语气坚定:“我决定了,去延安。我丈夫不同意,他信了报纸上的宣传,不会跟我走。”
张老师叹了口气:“太可惜了,你们夫妻感情这么好……你不再想想?延安离北平千里迢迢,这一走,说不定就成永别,感情也可能断了。”
“我想清楚了。”李淑云抬眼,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如果因为理念不同就断了感情,那这样的缘分,也只能到此为止。”
张老师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劝:“好,那就这么定。明天一早分批走,你跟我,还有你们中学那几个学生一组。”
“好,我回去收拾东西。”李淑云应下,转身回了家。她翻出家里的钱,数了数共二百多块,自己留了一百五十块,把剩下的五十多块压在抽屉里——她知道牛忠的饷钱快发了,这些钱够他应急。接着,她拿出纸笔,笔尖在纸上疾走,写下一行行字:“牛忠,我心里是爱你的,但此去延安,不知能否再见。若你想离婚,登报声明即可,我祝你往后安好。”写到最后,眼泪忍不住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她把纸条和钱放在一起,又简单收拾了个小包袱,里面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一切准备妥当,她坐在屋里,望着墙上的结婚照,直到天快黑才吹灭油灯——这是她在这个家的最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