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到了要分开的时候。
镖车也要跟着魏然和魏世走,几名趟子手要跟车,其他人先行回镖局。
李昭向来不是拖拉之人,她没有回头,只是说了句:“保重!”而后催马前行。
阿水自然头也不敢回的跟着就走,其他人也没耽误,只有徐亮和苏伯勒住缰绳,一个看向魏然,一个看向裴空。
徐亮什么都没说,只是朝魏然抱了抱拳,他知道镖局和李昭,归根到底是魏然救的,千言万语也抵不过的恩情,却也只能抱拳了。
苏伯是不放心裴空,扬声对着马车喊道:“把你那倔脾气改改,该认怂的的时候要知道低头,只要没饿着,便都不是事!”
裴空掀开车帘,跪在车上,朝苏伯磕了一个头,苏伯顿时鼻子一酸,看向魏然哽咽着问:“能不能我陪他进宫?”
魏然无奈的看着苏伯。
苏伯也知道自己说了胡话,他抹了一把脸,朝魏然抱拳道:“孩子小,若是言语冲撞,还望魏大人海涵,这一路上你俩没少吵吵,他不懂事,魏大人……大人有大量,来日找我出气便可。”
魏然哼了一声说:“我敢对他如何?昭儿也不会饶了我。”
苏伯又赶紧说:“孩子没见过世面,又是第一次进宫,还要劳烦魏大人多加提点……”
“哎呀,你说这些都是废话,魏大人心里有数!”徐亮不耐烦的喊了一句。
苏伯点点头,说:“是,你们俩,都挺好,可惜啊!”
说罢苏伯不敢回头看,催马前行。
……
李昭心中百般滋味的到了镖局大门口,而后利落下马。
只见门楣上“九宸镖局”四个烫金大字遒劲有力,两侧挂着黑底红边的镖旗,旗面绣着银色的飞鹰图腾,风一吹便猎猎作响,露出旗杆下拴着的两尊半人高的石狮子,狮爪紧扣着刻有“重诺守信”的青石底座。
镖局大门敞开,门口有门房见到李昭,立时兴奋不已,喊了一声:“大小姐回来了!”紧跟着又喊人过来牵马。
镖局前院是习武场,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被踩得光滑发亮,东侧立着两排兵器架,各色兵器擦拭得锃亮,阳光落在刀刃上,映出细碎的寒光,院中间放置着几个木桩,都已有些磨损,几个穿短打的趟子手正扎着马步练拳,拳脚生风,偶尔传来几声中气十足的喝喊,震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晃动……
李昭利落的跨过门槛,大步流星的走向西侧的垂花门,耳边尽是‘大小姐回来了!’。
阿水在后面喊着:“你走这么快有啥用?刚才……”
阿水的声音被周猛大嗓门遮住了,连她自己都没听到自己说了啥,只能一瘸一拐的加快脚步跟上。
后宅就在镖局后面,李昭刚进了后宅前院,便看到一个与裴空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踉踉跄跄的跑出来,与李昭正好走了一个对脸,那年轻人刚伸手指向李昭,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李昭厉声道:“滚!”
阿水在身后喊道:“阿奇你离她远点,她现下一肚子火,小心都扔你身上!”
李奇立刻站到一侧,将路让了出来。
李昭大步穿过月亮门,直奔自己的偏院而去。
李昭住的小院子,三间正房的门窗漆成朱红色,屋内窗台上摆着两盆兰草,叶片青翠欲滴,院中的角落里搭着个葡萄架,架下拴着一只黄狗,直冲李昭摇尾巴。
一名中年妇人推开房门一脸惊喜的走出来,高兴的脸上堆满褶子,李昭喊了一声:“吴婶。”
“哎呀,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个年过的,我这心呦。”吴婶说着跟着李昭进了屋。
李昭问:“我爹如何?”
“知道问他,不知道问我?”
一个小老头也不知道从哪出来的,竟是超过阿水,先一步进了屋。
阿水气得够呛,嚷嚷道:“爷爷又欺负我坡脚!”
小老头进屋看了看李昭问:“你是谁?为啥来我家?”
李昭笑呵呵的看着祖父,说:“我来找吴婶学学针线。”
“哦,我觉着你有点眼熟,咱们是不是见过?”
吴婶拉着李昭坐下,看着李昭祖父笑道:“她总来,您老人家定是见过。”
阿水一瘸一拐的进屋,将身上的包袱和腰上的剑取下来,放到桌上说:“我中午想吃红烧肉。”
李昭祖父纳闷的问;“这丫头怎么是个瘸子?”
“姐姐回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院中传来,紧跟着房门被推开。
李若上穿鹅黄绫袄滚着圈白狐毛边,领口袖口都绣着极小的粉白海棠,走动时衣摆扫过门槛,露出底下绛色撒花的棉裙,连鞋尖上都缀着两颗银铃,一步一响,脆生生的。
李若眉眼生得亮,眼尾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总像含着点笑,却又不真落到眼底;皮肤是养出来的细白,衬得那抹刚涂的胭脂格外艳,连耳坠上悬着的珍珠,都似比旁人的亮些。
李昭祖父皱了皱眉,说:“这味道真是难闻,你是谁家闺女?赶紧回家!”
阿若只当没听到,笑呵呵的看着李昭说:“不知道姐姐今天会回来,昨日买的梅花糕太好吃,都被我吃完了。”
阿水哼了一声说:“你现下就是有,也得藏屁股底下,捂臭了也不会给你姐吃。”
“阿水姐说话真是粗俗。”阿若撅着嘴说。
李昭祖父眼见没人理他,撇了撇嘴,朝门口走去。
“阿翁,我这次走镖事情多,但都是有惊无险,只是没有时间帮你买酒,周叔应该买了,你去问问他。”
李昭祖父停在门口,等李昭说完,才冲出房门。
阿若又撅了撅嘴,说:“姐姐也是的,阿翁就喜欢喝点好酒,姐姐一路再忙也该……”
“你孝顺!洛京城啥没有?你就待在这里,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洛京城最好的?每次出门的时候,怎就不记着给爷爷买点好酒?”阿水端着吴婶给倒的热茶,没好气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