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鲜少不自在,此刻他轻咳一声,挪了挪屁股,斥责道:“莫要胡说!”
“你是没让人家等,但架不住人家姑娘愿意啊,我早在绥安府便命人打听陆家消息了,那姑娘真就等着呢,我之前没说,是想等着看你笑话,李姑娘那脾气,哼!可眼下我自己这样,没工夫看你笑话,但你得明白这事儿瞒不住,我劝你还是主动招供的好。”
魏然又挪了挪屁股,脸色愈发阴沉。
裴空惨白的面色升起一抹红,嘴角也跟着向上挑,连眼神都透着藏不住的喜悦。
屋内安静了,偏这时周猛的大嗓门响彻整个客栈。
“……莫说我,镖局中那些老人,哪个不是身上背着点啥?!若非被镖局收留,我浪迹天涯都是轻的,活不活着都两说着!”
魏世惊讶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看向魏然说:“这是喝多了吧?这种事能往外说?还是当着官府的官员面说?”
魏然沉着脸,没说什么。
魏世低声问:“你是不是早便知道?”
魏然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站起身想要下楼拦住这个酒后口无遮拦之人,刚走到门口,便又听到周猛喊道:“我当年杀那贪官的时候,你还光屁股呢,拦我作甚?!”
魏然转身重新坐到椅子上,说:“来不及了。”
魏世低声说:“我说为何一个镖局能有这么多能人,原来是这么来的。”
魏然反问:“有何不好?镖局收留他们,免得他们做亡命之徒,且他们……或许都有迫不得已动手的道理,他们本性若非良善,只凭昭儿,如何能降服的住?”
“谁让你解释了?我不过是说一下自己的想法,你该担心的是那位府尹,他转头告发,九宸镖局怕是保不住了,要我说还是拦一下,免得他们再说些具体的事来。”
魏然又站起身,想到什么问:“我去了能阻止谁?”
“也对,他们都喝多了,明日说不得都不记得今晚说了啥,你去了他们未必还能认得你。”
魏世话音刚落,便听到周猛又嚷嚷道:“……有家的没家的,哪个在镖局待着不踏实?我爹娘是老镖主帮着送的钟,我妻儿月月年年都能收到银子度日,我儿子娶亲那日我还曾偷偷回去过,哎呀,他们好好的,我便了无牵挂!”
魏世低声说:“镖局还挺仁义,看样子这家伙犯的命案其家人并未受到牵连,只是他不敢再露面了。”
这时周猛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小子若不是被人欺负的受不了做了逃兵,又怎会心甘情愿到镖局来?你自己说,昭儿对你如何?你家中大事小情,昭儿哪件没顾及到?你问问苏伯,他快饿死的时候,是谁救的他?赵苍脸上那疤当时差点要了他的命……”
周猛还在嚷嚷,李昭回来了。
魏然指了指楼下,李昭笑了笑说:“无妨,梁大人已经睡着了。”
魏世忙问:“真睡假睡?”
“她怎知晓?此时他假睡也要当他是真睡,待明日……”
李昭坐到椅子上说:“不论祖父还是我爹,敢收便是都已处理妥当,真说要重查旧案,又岂是能查的明白的?他们手上有人命的,杀的也是该杀之人,并非只凭一时怒火,也不是只听一面之词,但凡有别的法子……”
“你跟我们说这些作甚?我没听到。”魏世说着摆手。
李昭却看向一脸担忧的裴空说:“你莫急,没事的,他们的事都过去几十年了,梁大人为人谨慎,不会趟这浑水,待明日酒醒,我再立个新规,几位叔叔都是明事理的人,必定不会有下次,这次也是……本就是死里逃生,他们有些后怕,今日又是除夕……再加上梁大人下去与他们同饮,他们又喝的多了些,这才失了分寸。”
裴空轻轻点头。
魏世忙问:“你便不怕我们俩说出去?”
李昭耸了耸肩,看了眼魏世说:“你们是做大事的人,哪来的工夫理这些陈年旧事,但你们的随从最好能管住嘴,话又说回来真说要掰扯,也是官府那些人行事不端在前……”
“阿水睡了?”魏然打断李昭问。
“没,她趴一会儿,还等着吃饺子呢。”
魏世立刻起身,说:“我去催催。”
说罢,魏世走出房门,魏然看了眼睁眼看着李昭的裴空,想着要不要给这小子多喝点安神的药,魏世探头说了句:“楼下的都喝趴下了。”便又不见了。
确实安静了,可以清楚的听到外面的炮竹声响。
魏然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说些应景且深情的话,李昭抢先开口道:“说好了,大过年的,谁都别找不痛快,喝好吃好便是好,你喝酒,你喝药,喝完了吃完了,都好好睡觉!”
这一句将魏然噎得干咳了几声,裴空无声的咧嘴笑了。
……
梁文亭是真睡着了,在二楼的时候便已经喝多了,不然他再装清廉亲民,也不会跟苏伯论兄弟,更不会跟着苏伯下楼,他来吃这顿年夜饭可是冲着李昭来的,他想与这位姑娘好好唠一唠,他觉着这位姑娘懂他。
他可不知道这老头与李昭到底什么关系,但酒友,尤其是喝高了以后的酒友,不嫌弃!
可苏伯悔啊,就是因为他将梁文亭带下去了,不仅半年内不能喝酒了,还被周猛一通骂。
周猛觉着自己会胡说八道的根本原因,就是苏伯将一个知府带下去同席,这是他们能一起喝酒的人?
徐亮觉着自己很无辜,他是真的拦着来着,还被周猛骂,结果却要一同遭罚,半年不能饮酒?初五可咋过?
初五平静的过,这时候大家都知道再过几日便要启程回洛京城了,待回到镖局中,偷摸的喝一些,没人知道。
可裴空着实伤的重了些,李昭不肯冒险上路,这一等便顺带着在淮城过了元宵节。
……
元宵节后,众人才慢悠悠的准备着动身回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