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晨曦艰难地透过窗棂,驱散了一部分浓稠的黑暗。
萧执缓缓放下手,脸上泪痕已干,只留下一片冰冷的狼藉和深重的疲惫。他的眼神,却与昨夜截然不同。
那里面没有了疯狂的执念,没有了暴戾的占有欲,只剩下一种近乎死水般的平静,以及一种……破而后立的、带着绝望气息的清醒。
他知道,他必须改变。
不是为了挽回什么,或许也挽回不了什么。而是他欠沈沐的。他不能再继续做那只令人厌烦的“蚊子”,用自私的“爱”去叮咬对方。
即使这意味着,他要亲手斩断那根自以为是的“红线”,将那只渴望已久的鸟儿,推向更远的、他可能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天空。
即使这过程,会让他痛不欲生,如同剜心。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秋清晨凛冽的寒风瞬间涌入,吹得他衣袂翻飞,也让他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
他望着琉璃苑的方向,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痛楚,有不舍,有决绝,最终都化为一片沉沉的、带着痛意的坚定。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因为一夜未眠和情绪崩溃而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培连忙躬身进来,头垂得极低:“奴才在。”
“即日起,撤走琉璃苑外所有多余的‘眼睛’。非伽颜华王子主动相邀或涉及两国正式邦交事宜,任何人——包括朕,不得以任何理由,擅自打扰龟兹王子休憩。”
萧执顿了顿,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说出
“告诉礼部,朝贡大典之前,一切依国礼相待,无需……无需再向朕单独请示关于伽颜华王子的任何日常琐事。”
赵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恭敬应道:“……是,奴才遵旨。”
萧执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示意赵培退下。
当殿内再次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扶着窗棂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放手……
原来竟是如此剜心蚀骨之痛。
但这痛,是他醒悟的开始,也是他能为沈沐做的、最像“爱”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