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当天,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种近乎喧嚣的喜庆之中。
大街上洒扫洁净,旌旗飘扬,百姓们簇拥在街道两旁,争相目睹各国使臣与文武百官的车驾仪仗驶向皇城。
宫内更是张灯结彩,金碧辉煌,宫人们身着崭新的宫装,步履匆匆却秩序井然,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酒肴的馥郁气息。
然而,乾元宫内,却是一片与之格格不入的死寂。
沈沐被几名手脚麻利的宫人从床榻上扶起,如同摆弄一个精致却无生气的偶人,为他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华服。
这次是鹅黄色,比萧执的明黄色暗了些,刺绣比宫宴时更为繁复华丽,用料也更为厚重,几乎要压垮他单薄的肩头。
明珠宝玉再次缀满他的衣袍和发间,冰凉的触感贴着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任由摆布,没有一丝反抗,甚至连眼神都未曾聚焦。
脸色是病后未褪的惨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唇色浅淡,整个人像一尊被强行妆点、即将送入祭坛的玉雕,美丽,却透着一股行将破碎的脆弱。
比之上次宫宴,他更瘦了,宽大的礼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是一种精气神被彻底抽离后的枯槁。
萧执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占有欲的情绪再次涌上。
他走上前,挥退宫人,亲手为沈沐整理了一下微微歪斜的玉带。
他的动作很温柔,还带着一种刻意的、宣告所有权的意味。
“今日是朕的万寿节,满朝文武、诸国使臣皆在。”萧执的声音低沉,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跟在朕身边,不许出差错。”
沈沐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依旧没有看他,也没有任何回应,仿佛这些话只是掠过耳边的风。
萧执也不恼,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冰凉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握紧,强硬地将沈沐带离了乾元宫,走向那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喧闹之地。
…………
麟德殿内,觥筹交错,笑语喧阗。
当内侍高唱“陛下驾到——”时,满殿之人齐齐跪拜山呼万岁。
然而,当众人看到紧随在萧执身后,那个穿着华丽却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几乎是被帝王半搀半拽着走进来的身影时,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瞬。
除了上次在宫宴上就已经见过的,今日还来了许许多多的小国,很多大臣也都带着家眷,无数道目光,如同无形的网,瞬间笼罩在沈沐身上。
他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将所有情绪隔绝在外,唯有被萧执紧紧攥住的那只手腕,在袖袍下微微颤抖。
萧执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向御座,带着沈沐一同坐下,位置紧挨着他,姿态亲密而独占。
他甚至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地说:“给朕抬起头来。”
沈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最终,还是缓慢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