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终于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汹涌的气氛中走到了尾声。
当内侍官高声宣布“宴毕”之时,萧执立刻便从龙椅上站起身来。
他甚至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对群臣稍作示意,也没有理会那位笑容依旧妖冶、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瞟向这边的龟兹王子弥闾。
他直接伸出手,一把攥住了身旁沈沐的手腕,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仿佛要将那纤细的腕骨捏碎。
沈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拽得一个踉跄,险些从座位上跌出去。
他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淹没在群臣起身的衣料摩擦与告退声中。
他下意识地想要稳住身形,却被萧执更加用力地拉扯着,身不由己地被迫跟上那急促而充满怒意的步伐。
“陛下……”他试图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惊慌和恳求。
但萧执置若罔闻。
他面色冷峻,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底是尚未散去的冰寒与戾气。
他拉着沈沐,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在文武百官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径直穿过大殿中央铺着的华丽地毯,朝着殿后通往内宫的通道走去。
那些目光,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沈沐的身上、脸上。
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在他华美的衣袍、苍白的脸色以及被帝王紧紧攥住的手腕上流连。
难堪、羞耻、以及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只能深深地低下头,任由萧执牵引着,像一只被捕获的、无力反抗的猎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强势地带离这令人窒息的场合。
萧执的步伐又快又急,丝毫没有顾及身后留下的那些窃窃私语和各异的目光。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将这个人带回他的地盘,带回那绝对掌控的乾元宫,隔绝掉所有窥探的、不怀好意的视线。
与此同时,回到位于长安城西市附近鸿胪寺驿馆的龟兹王子弥闾,却显得兴致颇高。
他卸下了那身繁复的朝服,换上了一件更为舒适的龟兹常服,斜倚在铺着西域风格厚绒毯的胡床上,手中把玩着一枚色彩斑斓的琉璃杯。
回想起宫宴上那惊鸿一瞥,以及后来那有趣的对视与萧执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弥闾唇角那抹妖冶的笑容就未曾消散过。
那个叫做沈沐的青年,是真真的像一幅被精心收藏却又意外露出一角的中古水墨,清冷、脆弱,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与这喧嚣的长安、与那位强势的帝王,形成了一种引人探究的张力。
他沉吟片刻,轻轻击掌。
一道如同影子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来人同样穿着龟兹服饰,面容普通,眼神却锐利沉稳,正是弥闾最信任的心腹侍卫——合(há)撒儿。
“王子。”合撒儿躬身行礼。
弥闾晃动着手中的琉璃杯,目光依旧带着玩味,吩咐道:“去查查,今日宫宴上,坐在萧国皇帝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为何……会是那般模样。”他顿了顿,补充道,“要小心些,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合撒儿闻言,脸上那万年不变的表情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自家这位向来随性不羁的王子,眼神里充满了“您这是在为难我”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