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布网守护(1 / 2)

萧执最终并没有真的将十七抱起。

在那句石破天惊的“圣旨”之后,在十七惊骇欲绝的目光和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中,萧执的手臂似乎只是微微用力,便松开了。

他站直身体,恢复了帝王的威仪,仿佛刚才那一瞬间近乎失态的举动只是众人的错觉。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依旧牢牢锁在十七身上。

“来人。”萧执的声音冷冽如冰,“扶十七下去,传随行太医,务必妥善诊治。”

两名反应过来的御前侍卫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依旧僵硬的十七。

十七的大脑一片混乱,皇帝方才那突如其来的、近乎逾越的举动带来的冲击,甚至超过了方才浴血搏杀的紧张。他本能地想要拒绝,想要说自己可以走,但“圣旨”二字和眼前帝王不容置疑的眼神让他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他被搀扶着,离开这片弥漫着血腥气的林地,身后是皇帝开始雷厉风行处理善后的冰冷声音,以及众人敬畏的目光。

他能感觉到,那道深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如影随形。

太医署内,随行太医仔细为十七清洗、包扎了伤口。虎口的撕裂伤有些深,身上还有几处刀剑划伤,所幸都未伤及要害,但失血不少,需要静养。

太医嘱咐的话十七听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林中断那一刻的画面,以及皇帝那双复杂难辨的眼睛。

他被安排在侍卫营区一个相对安静的小帐中休息,帐外显然增加了守卫。

之后两日,秋狝暂停,整个围场气氛肃杀,风声鹤唳。萧执以铁腕手段彻查刺杀事件,清洗、捉拿了一批可疑人员,雷厉风行,震慑朝野。

十七在帐中养伤,巽统领来看过他一次,语气依旧严厉,但眼神中的复杂更深了几分,只让他安心养伤,不必忧心外界之事。

期间,皇帝没有再亲自前来。但赏赐却如流水般送入十七的帐中。

最好的金疮药、内服的活血化瘀药丸、滋补的参汤、柔软的崭新里衣……甚至还有几卷难得的孤本兵书。

每一次赏赐都由不同的内侍送来,言辞恭谨,规矩周全,再没有任何逾矩之处。

仿佛那日林中那个险些失控的帝王,又戴回了冷静自持的面具。

十七看着那些无比“贴心”的赏赐,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

皇帝的态度看似恢复了“正常”,但他却觉得,那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这种无声的、细致的关怀,比直接的逼迫更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它无处不在,提醒着他那特殊的存在,却又让他无法捉摸,无法应对。

他试图用暗卫的思维去理解——主子重视的是他这把“刀”的锋利与忠诚,故而施恩以示笼络。

但心底深处又一个声音微弱地反驳:没有哪个君主会那样看着一把“刀”,更不会几乎本能地想要亲手抱起一件“工具”。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只是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死死压在心底,专注于养伤和恢复。

他的伤本就不致命,身体底子又好,几日精心调养下来,已好了七七八八。

这日傍晚,十七觉得伤势已无大碍,便向巽统领请示恢复轮值。巽统领打量了他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今夜陛下要在帐中批阅奏折,你在帐外值守吧。谨慎些,经此一事,万不可再掉以轻心。”

“是!”十七肃然领命。

夜幕降临,木兰围场的夜晚比宫中更添几分旷野的寒意。皇帝的营帐灯火通明,外面侍卫林立,气氛森严。

十七换上了新的暗卫服饰,面具遮掩了他所有表情,身姿笔挺地站在皇帐入口旁侧的阴影里,如同融入了夜色的一块磐石。

他尽力让自己只专注于守卫的职责,听觉和视觉提升到极致,监控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帐内,偶尔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以及皇帝偶尔压低声音与内侍或前来禀报事务的臣子的对话声。一切似乎都与以往无数次值守时一样。

然而,当一阵夜风掠过,掀起帐帘的一角时,十七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案后的那道明黄身影,曾数次抬起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帐门的方向。

每一次,十七的心弦都会下意识地绷紧一瞬,但他迅速告诉自己,那只是皇帝在处理政务间隙的无意识动作,或是审视护卫布置,与自己无关。

时间缓缓流逝。

将近子时,帐内的臣子与内侍陆续退下,只剩下一名近身内侍在旁伺候。

又过了一会儿,那名内侍也端着空的茶盏走了出来,对十七低声道:“陛下批完奏折了,说有些饿,传一碗清淡的夜宵。”

内侍离去后,帐内变得十分安静。

十七正全神贯注,忽然,帐内传来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帐幕:

“十七。”

十七心中一凛,立刻躬身应道:“属下在。”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