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的童年,并非始于阴谋与血腥,而是始于一种近乎透明的边缘。
他的母妃只是先帝众多妃嫔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出身江南小吏之家,无显赫母族可依仗,性子又柔顺安静,像一株悄悄生长在宫墙角落里的白茶花,得幸于帝王一时兴起,才有了萧执。
恩宠如露水,短暂而稀薄。
大多数时候,他们母子二人只是安静地生活在皇宫最偏僻安静的角落里,无人问津,也无人打扰。
那时的萧执,甚至未曾对那座至高无上的龙椅生出过半分妄念。
他目睹着兄长们身后庞大的外戚集团如何明争暗斗,看着他们如何在父皇面前争相表现,只觉得那是一条遍布荆棘、鲜血淋漓且无比肮脏的道路。
他更愿随着宫中请来的先生读书习字,或是在无人处偷偷练一练强身健体的武艺,梦想着或许有一天,能带着母亲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牢笼,去江南水乡寻一处安静宅院,平淡度日。
然而,皇宫这座巨大的斗兽场,从不允许任何人置身事外。
尤其是,他身上还流着皇室的血脉。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他十四岁那年。
彼时朝中夺嫡之争已趋白热化,几位最有势力的皇子及其背后的母族势力倾轧绞杀,无所不用其极。
一次针对当时最得势的二皇子的阴谋意外败露,需要一只替罪羊来平息帝怒、转移视线。
一个无足轻重、没有背景、性子软弱的低阶妃嫔,成了最完美的选择。
证据被精心伪造,流言被刻意散布。
他的母亲,甚至来不及辩解一句,就在一个寒冷的雨夜,被一条白绫,“赐”了自尽。对外宣称是“畏罪自裁”。
那夜雨很大,砸在青石板上,噼啪作响,盖过了一切细微的声响。
萧执跪在母亲冰冷的遗体前,没有哭,也没有喊。
因为他还有个弟弟要照顾,那是先帝有次喝醉了酒的产物。
他只是静静地跪着,看着母亲苍白却依旧柔美的面容,仿佛要将这一幕刻进骨子里。
雨停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十四岁的少年缓缓站起身,膝盖因久跪而僵硬,眼神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所有的天真、幻想、以及对亲情和安稳的渴望,都在那一夜被那场冷雨彻底浇灭,只剩下彻骨的寒和恨。
他明白了,在这吃人的地方,不争,就是死路一条。
甚至,连死都死得无声无息,轻如草芥。退让和善良换不来生机,只会成为别人脚下随意践踏的泥土。
从那一刻起,曾经的萧执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心中只有复仇和权欲的恶鬼。
他冷静地审视着这座皇宫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势力。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分析、算计、谋划。
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毫无根基,想要扳倒那些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必须借力打力,必须藏在暗处,必须比所有人都更狠、更毒、更懂得隐忍。
十五岁,他便已心思深沉如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