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时,济世堂的药香浸在暖光里,比清晨更添了几分醇厚。孟小凡正蹲在檐下捶打甘草,竹槌起落间,清苦的药味混着泥土气息漫开,引得檐下铜铃偶尔轻响。
“小凡哥,你看这是不是止血草?”
柳莹儿的声音伴着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裙,发间别着朵淡紫色的野菊,手里捧着束带着晨露的青草,叶片翠绿欲滴,叶缘带着细碎的锯齿。
孟小凡放下竹槌凑过去,指尖刚触到叶片,就被莹儿轻轻拍开:“小心扎手,这草的锯齿可利了。”她指尖捻起最顶端的叶片,凑到他鼻尖,“你闻,真的止血草有股清甜味,假的就只有草腥味。”
淡淡的清甜混着少女发间的桂香飘来,孟小凡耳尖微热,连忙点头:“记住了,顶端叶片有甜味,锯齿尖锐。”他想起秦伯今早处理灵芝时的模样,又道,“秦伯说止血草配着三七用,治外伤最好,对吧?”
“对呀。”柳莹儿笑得眉眼弯弯,从袖中掏出块叠得整齐的绣帕,帕角绣着株小小的桂花,针脚细密,“我娘说秦伯膝盖不好,我织了块护膝,等下给秦伯送去。”她展开绣帕,里面裹着团柔软的棉絮,“你看这针脚还行吗?我学了好久呢。”
孟小凡指尖拂过绣帕上的桂花,触感细腻温暖:“好看,秦伯肯定喜欢。”他望着莹儿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今早秦伯说的“凡人的骨头未必软”,胸口那股熟悉的暖流又悄悄冒了出来,“莹儿,等我出息了,一定让你和秦伯再也不受人欺负,不用再怕赵家那些恶仆。”
柳莹儿愣了愣,脸颊倏地红了,连忙低下头摆弄着护膝:“我知道小凡哥最厉害了。”她指尖缠着棉线,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桂花,“不过你可别冲动,赵家有血煞宗的人撑腰,咱们……”
话没说完,巷口突然传来刺耳的哭喊声,伴着“抓住那小崽子”的呵斥,惊得檐下铜铃乱响。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柳小石头抱着半袋野果,慌不择路地冲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衫的仆役,腰间“血煞”玉佩在日光下闪着冷光。
“姐!小凡哥!救我!”小石头跑得急,摔在青石板上,野果滚了一地。
仆役追上来,为首的黄牙仆役抬脚就要踹:“小贼,敢偷赵家的果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住手!”孟小凡猛地冲过去,将小石头护在身后。他个子刚及仆役肩头,却像株扎了根的青竹,稳稳挡在前面,“这果子长在野山,既没刻赵家的名字,也没占赵家的地,怎么就成偷了?”
黄牙仆役上下打量他一番,认出是济世堂的学徒,嗤笑道:“哪来的毛小子,也敢管赵家的事?这青石城的山山水水,迟早都是赵家的!”他伸手就要去揪孟小凡的衣领。
孟小凡侧身躲开,指尖攥得发白:“青石城是乡亲们的,不是赵家的私产。他只是个孩子,摘些野果而已,你们何必赶尽杀绝?”说话时,胸口那股暖流顺着四肢百骸蔓延,指尖竟泛起丝极淡的热意,让他站姿稳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