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朵的事勉强算是定了调,石午阳心里那点沉甸甸的东西却一点没轻。
他不再耽搁,立刻招呼曹旺和陈大勇:“收拾东西,咱们走,去文督师那儿落脚。”
陈大勇一愣:“司令,这么急?阿朵妹子……”
“正因为阿朵留在何府,”石午阳打断他,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
“咱们才更得走!咱们几个就是靶子!咱们一走,没人会动阿朵一个姑娘家。”
他顿了顿,看向曹旺,
“旺子,尤其管住你这张嘴,别在何府人面前瞎嚷嚷!”
他心里清楚,文安之那看似破落的宅院里,那些“家丁”,实则是文老头这些年攒下的、真正能打敢拼的亲兵老卒,这些人比守卫宫禁的勇卫营都要靠谱。
三人刚迈出前厅门槛,一个端着红漆托盘的丫鬟低着头匆匆往里走,差点一头撞进石午阳怀里!
茶水在杯盏里晃荡,差点泼出来。
那丫鬟脸色煞白,眼神躲闪,慌慌张张地连声道歉。
曹旺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慌啥?跟见了鬼似的!茶不用了,俺们这就走!”
丫鬟如蒙大赦,低着头,端着没送出去的茶,一溜烟消失在回廊转角。
石午阳瞥了一眼那匆忙的背影,没多想,带着两人径直出了何府。
赶到文安之那座地处偏僻宅院时,天色刚刚擦黑。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一片热火朝天的喧闹!
院门大敞着,昏黄的灯笼光下,只见几个精壮的汉子正围着一头开膛破肚的大肥猪忙活。
热水桶冒着白汽,猪毛刮了一半,血水顺着倾斜的案板流进地上的木盆。
文安之那瘦小的身影就站在旁边,挽着袖子,沾着几点血沫子,正指手画脚地指挥:“哎!那下水!那肠子!仔细点掏!别弄破了!还有那猪头,毛给我燎干净喽!晚上就指着它下酒呢!”
石午阳看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心头的阴霾被这浓烈的市井烟火气冲淡了些。
他走过去,重重一拍文安之瘦削的肩膀:“督师大人!您这排场!不过年不过节的,真宰了一头猪啊?”
文安之被拍得一趔趄,扭头见是石午阳,翻了个白眼,用沾着油腥的手拍开他,一脸不屑:“一头猪算个卵蛋!还能让客人开口杀猪?我老文丢不起那人!”
他下巴一扬,带着点老顽童的傲娇,“来了就有肉!管饱!”
石午阳哈哈大笑,刚才在何府的郁闷一扫而空,竖起大拇指:“大气!还是督师您大气!”
文安之却一把将他扯到院角灯笼照不到的阴影里,脸上的戏谑瞬间消失,压低声音,带着少有的凝重:“别光顾着乐!下午得着信儿,叶应祯那狗东西,派了快马,换马不歇人,奔贵阳去了!”
石午阳脸上的笑容淡去,但眼神依旧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混不吝的痞气:“去就去呗。孙可望知道了又能咋样?想杀我?想治我的罪?嘿,有督师您这棵大树罩着,我怕他个鸟!”
“罩个屁!”
文安之没好气地低骂,手指头差点戳到石午阳鼻子上,
“皇上他都敢派人来拿捏!我算个什么玩意儿?一根老柴火棍罢了!”
他喘了口气,语气严肃,
“你小子给我听好了!这几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院里!一步也别往外溜达!我这儿,他叶应祯想带兵硬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那几斤骨头够不够我这些老兄弟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