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选看着他眼神闪烁,脸色变幻不定,知道火候到了,声音放得更缓,带着商量的口吻:“叶老弟,听哥哥一句劝。今天……赶紧把人撤了!场面太难看了!至于移驾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待会儿就进去,好好劝劝皇上,晓以利害,务必让皇上明白国主的苦心!你看……这样行不行?”
叶应祯死死咬着后槽牙,腮帮子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他盯着白文选那张看似诚恳的脸,又瞥了一眼那哭声不绝的殿门,再扫过广场上那些噤若寒蝉的士兵和朝臣……最终,那股强行提起的凶悍之气,如同被戳破的皮球,泄了。
他极其不甘、极其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干涩:“……撤!”
白文选也不愿得罪孙可望,这下心中大石落地,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用力拍了拍叶应祯僵硬的肩膀:“好兄弟!识大体!快去吧!这里交给我!”
叶应祯猛地一甩手,挣脱开白文选的“亲热”,铁青着脸,也不看任何人,从牙缝里迸出命令:“走!”
说罢,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朝宫门方向走去。
那百十名士兵如蒙大赦,赶紧收起兵器,低着头,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潮水般退出了这压抑的宫苑。
叶应祯带着那帮兵痞灰溜溜地撤了,沉重的脚步声和铁甲摩擦声消失在宫门外,留下广场上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皇上——!臣等护驾来迟!罪该万死啊——!”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干嚎打破了寂静!
只见那张福禄公公和那群刚才缩在后头、大气不敢出的朝臣们,此刻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呼啦”一下全跪倒在冰冷的殿前石板上!
哭天抢地,捶胸顿足,仿佛刚刚经历了天塌地陷般的灾难!
那哭嚎声此起彼伏,充满了表演的浮夸,与殿内渐渐低下去的、真实的啜泣形成刺耳的对比。
朝殿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依旧紧闭着,纹丝不动。
里面的哭泣声虽然小了,但那份惊恐和无助似乎还萦绕着。
白文选冷眼扫过那群跪地干嚎的朝臣,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如同看着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他不再理会,径直走到文安之和石午阳面前。
目光先是在石午阳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邃,没有任何惊讶或询问,仿佛石午阳出现在这里,早在他预料之中——毕竟,文安之从他那里调走了六百精兵去剿匪。
他只是对着石午阳,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石午阳抱拳,微微躬身,声音带着真诚的敬意:“白将军,今日大义!”
他指的是白文选果断劝返叶应祯。
白文选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算是回礼,依旧没和石午阳说话。
他转向文安之,声音低沉而直接:“文大人,劳烦您,叩门吧。”
文安之对白文选刚才的处置非常满意,捋了捋胡子,点点头:“有劳将军。”
他走到紧闭的殿门前,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地传入门内:“皇上,逆贼已退,宫闱肃清,平安无事了!请开门吧。”
殿内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