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传来门闩被慢慢抽开的“吱嘎”声。
两扇沉重的殿门，被两个脸色依旧煞白的小太监，从里面缓缓拉开。
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妃嫔宫女们早已被带离，空旷的大殿显得有些冷清。
只有年轻的永历帝朱由榔，孤零零地坐在那张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龙椅上。
他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双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筋骨，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和茫然。
“皇上——！臣等万死——！”
殿门一开，那群跪在外面的朝臣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熟练地找到自己的位置，
“扑通”、“扑通”跪倒一片，哭嚎声再次响彻大殿，比刚才在门外时更加“情真意切”。
朱由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惊得微微一颤。
他极其疲惫地抬了抬手，声音有气无力，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众卿……平身吧……朕……朕不怪你们……”
那语气，与其说是宽恕，不如说是认命和麻木。
朝臣们这才抽抽噎噎地起身，但殿内依旧充斥着压抑的、低低的啜泣和叹息声，如同背景音般挥之不去。
文安之眉头紧锁，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皇上！叶应祯今日带兵闯宫，威逼圣驾，形同叛逆！此等滔天大罪，绝不可姑息！臣请陛下即刻下诏，锁拿叶应祯，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朱由榔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摇了摇头，双手似乎有些紧张地抓住龙袍下摆，声音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虚弱和恐惧：“罢了……罢了！文督师……叶将军……他……他也是为了朕的安危着想……一时情急……算……算了吧！”
他仿佛生怕再追究下去，又会引来什么祸事。
“皇上！”文安之痛心疾首，还想再谏。
朱由榔却再次抬手打断了他，目光有些游离，像是想说什么，又极其忌惮。
他的视线扫过殿内众人，当瞥到站在文安之身后、沉默如山的白文选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往后靠了靠，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都……都退下吧……朕……累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中，躬身退出了大殿。
宫苑里，冬日的冷风似乎更刺骨了。
文安之、白文选、石午阳三人走在最后面。
白文选刻意放缓了脚步，与石午阳并肩而行。
他侧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石午阳，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石午阳耳中：
“石将军，叶应祯那厮认出来你。他一定会上报，秦王那边……怕是很快就要知道石司令在安龙‘做客’了。你……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