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猛地从石午阳怀里弹开!
一张小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虾子,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慌乱地用手背用力擦着脸上的泪痕和鼻涕,头埋得低低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羞赧和哭腔,几乎语无伦次:“……汉……汉家郎……那个……寨老……寨老让我跟你说……明……明日一早……请你去寨里的鼓堂……说……说有事商议……”
说完,她根本不敢再看石午阳一眼,羞红着脸,快步走到灶台边,从还愣着的曹旺手里“夺”过那条腊肉,拿起案板上的刀,低着头,用力地切了起来。
刀锋落在肉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和她压抑的抽泣声混杂在一起。
石午阳站在原地,胸口被泪水浸湿的地方一片冰凉。
他看着阿朵专注切肉的背影,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有那红得滴血的耳根,心头百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背影,沉声应道:“好。明日一早,鼓堂见。”
……
天刚蒙蒙亮,石午阳是被一阵沉闷的鼓声惊醒的。
那鼓声“咚咚、咚咚”,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一下下敲在人心坎上。
他起身,发现阿朵已经不在屋里了,火塘里的炭火已经熄了,只剩下一点余温。
想起昨天阿朵含泪说的话,石午阳心里咯噔一下。
他瞥了一眼还在草堆上睡得死沉的曹旺和陈大勇,两人昨晚守夜到后半夜,此刻鼾声震天。
他独自朝着寨子里鼓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越往寨子深处走,鼓声越发清晰凝重。
鼓藏堂外的空地上,已经拴了几头健壮的水牛,牛角上还系着红布条,正不安地甩着尾巴。
守在鼓堂门口的两个侗兵,见是石午阳,眼神复杂地对视一眼,侧身将他迎了进去,没有阻拦。
鼓堂并非石午阳想象中的木头房子,而是在山壁上硬生生凿出来的一个巨大石窟!
入口狭窄,里面却豁然开朗。
石窟正中,矗立着一棵造型奇特的铜制神树,树枝虬结,上面挂满了贝壳、兽骨和不知名的符咒。
神树两侧,整齐排列着十二面巨大的兽皮鼓,一边六面,鼓皮黝黑,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石窟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松明子火把摇曳着,将一切都染上诡异的橘红色。
没有桌椅板凳,只有寨老、一个穿着古怪服饰、脸上画着图腾的鬼师,以及几个手持芦笙和鼓槌的年轻后生肃立在神树周围。
而让石午阳心头猛地一沉的是——石窟中央冰冷的地面上,阿朵正孤零零地跪伏在那里,单薄的背影微微颤抖,像是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戴着沉重银冠、穿着象征最高权力兽皮坎肩的寨老,目光如炬,看到石午阳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他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石午阳皱紧眉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刚想上前问问寨老,阿朵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跪在地上。
“开始吧。”
寨老却率先开口了,声音枯哑如同老树皮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对着旁边的鬼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