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旺腾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不由分说地从阿朵手里“接”过腊肉,转身就往灶台那边走,准备找刀切肉加菜。
“旺子!”
石午阳一声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曹旺脚步一顿。
石午阳看着他,又看看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眼圈更红的阿朵,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分量:“菜够了!这肉,留给阿朵姑娘。昨晚要不是她,你曹蛮子现在还有命惦记这块肉?”
阿朵慌忙摆手,声音又细又小,带着浓重的鼻音:“不……不用留……寨老吩咐的……就是……就是给恩公们吃的……”
石午阳这时才更仔细地注意到阿朵红肿的眼睛,显然刚才又哭过一场。
他心头一软,走近几步,声音放得很轻柔:“阿朵,你爹的后事……寨老安排得怎么样了?”
他记得寨老说过会厚葬。
阿朵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有寨老做主……不……不操心……”
声音异常哽咽。
“哦,那就好……”
石午阳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地问,
“那……你娘呢?早上我看寨子里的人都回来了,她……”
话一出口,石午阳就后悔了。
果然,阿朵的眼泪“唰”地又涌了出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在泥地上。
她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泣不成声:“阿妈……阿妈前些年……生了场重病……就……就走了……就剩下……就剩下我和阿爹了……呜呜……可现在……阿爹他……他也……”
她再也说不下去,巨大的悲伤和孤独瞬间将她淹没,瘦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看着眼前这无依无靠、哭得肝肠寸断的姑娘,石午阳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何况这姑娘昨晚上还救了他的命。
他不忍心,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阿朵单薄的肩膀,笨拙地安慰:“别哭……别哭……唉……”
阿朵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无助中,感受到肩膀上那带着厚茧却异常温暖的触碰,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她再也控制不住,身体一软,竟不管不顾地扑进了石午阳的怀里,额头抵着他坚实的胸膛,放声痛哭起来!
滚烫的泪水瞬间打湿了石午阳那件染着血污和尘土的号衣。
石午阳身体猛地一僵!
双手悬在半空,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少女温软的身体带着山野的清新气息和绝望的悲恸贴着他,让他这个习惯了刀头舔血的汉子手足无措,心头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涩怜惜。
火塘边,陈大勇正往火堆里添了根劈柴,火焰“噼啪”一响。
他抬眼瞥见这“暧昧”一幕,嘴角抽了抽,赶紧收回目光,起身走到正拿着腊肉、瞪大眼睛看得目瞪口呆的曹旺身边。
陈大勇用胳膊肘捅了捅曹旺,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嘀咕道:“啧……旺子,瞅见没?我看……咱们司令,怕是还得再娶一房堂客(媳妇儿)!”
曹旺回过神来,刚想咧嘴笑,却见扑在石午阳怀里的阿朵肩膀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