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午阳只觉得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屏住呼吸,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身体紧紧地贴着粗糙冰冷的樟树皮!
曹旺和陈大勇那边,更是半点声息也无!
整个树林死寂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也许是天色实在太暗,也许是树冠过于稠密。
那斥候眯着眼看了半晌,终究没发现什么。
他低声跟同伴交谈了几句,语气里带着失望。
随即,三人翻身上马,马蹄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林中,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呜咽。
又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山坳的另一头,亮起了一串星星点点的火光!
十几个绿营兵举着火把,骂骂咧咧地走进了这片林子。
火把哔剥作响,跳跃的光芒驱散了一片黑暗。
“刘把总!刘把总!您搁哪儿猫着呢?”举着火把的兵痞扯着嗓子喊。
“呸!”
不远处的茅草丛里,一个黑影猛地坐了起来,正是下午挨了鞭子的刘把总!
这阿尔津居然还留了一队伏兵!
刘把总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草屑泥土,一边骂骂咧咧地吐着口水:
“娘的!老子就说八旗老爷多疑!非得让弟兄们在这鬼地方趴了一下午!喂了一下午的蚊子!骨头都僵了!毛都没捞着一根!”
他站起身,叉着腰,对着周围稀稀拉拉爬起来的几十个绿营兵吼道,
“都他妈起来!还能喘气的给老子滚起来!回营!这破地方,马都不给留一匹,十几里山路靠两条腿!黑灯瞎火的,万一碰上刘文秀那帮阎王殿出来的煞星,咱们这点人还不够塞牙缝的!快滚起来!走!”
一群绿营兵垂头丧气,抱怨连天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草屑,在那队打着火把的士兵引领下,骂骂咧咧、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常德府的方向走去。
摇曳的火光一点点远去,最终被浓密的树林彻底吞没。
整个世界,重新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直到这时,石午阳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才真正松弛下来。
他缓缓抬起因为过分用力而有些僵硬的手指,凑到嘴边。
“咕——咕咕——!”
“咕——咕咕——!”
黑暗中,三声惟妙惟肖的鹧鸪鸟鸣,清晰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石午阳又紧接着吹了两声拟声下树的哨音。
石午阳扶着粗壮的树干,小心翼翼地滑了下来,落地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腿麻得像灌了铅。
他靠在树干上,急促地喘息了几口,冰冷的夜风吹在湿透的后背上,激得他一哆嗦。
这时,旁边的树影晃动,陈大勇高大的身影也敏捷地溜了下来。
“曹蛮子呢?”
石午阳没看到曹旺的身影,心头一紧,低声问道。
“啊?”
陈大勇也愣了一下,揉了揉发麻的腿,茫然地看向曹旺藏身的那棵老槐树,
“不知道啊……刚才哨子响了没动静……该不会……在上面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