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茫然地扫视着低矮昏暗的屋顶,似乎还没完全弄清身在何处。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刚进门的石午阳身上。
那双清亮的眸子先是疑惑,随即猛地一凝!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僵硬的神经!
几乎是本能地,他那只没受伤的右手闪电般摸向自己的腰侧!
显然是想找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短刀!
但腰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层裹紧的皮袄。
“嗬……”
动作牵动了左肩的伤口,剧痛袭来,让张姑爷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痛苦地蹙紧了眉头,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蜷缩,但那只摸空了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攥紧了身下的干草。
眼神却如同受惊的孤狼,死死钉在石午阳的脸上,充满了警惕、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石午阳走到板铺边,没说话,只是拿起旁边一个粗糙的陶水壶,拔开软木塞,递到张姑爷干裂的唇边。
动作干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
张姑爷的目光在石午阳脸上和水壶之间来回扫视了两遍,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咕噜声,最终还是微微张开了嘴。
清凉的水流入口腔,滋润了火烧火燎的喉咙,也似乎冲淡了些许戒备。
石午阳看着他艰难地吞咽了几口水,才收回水壶,声音不高,带着点山野间的粗粝气息:“张姑爷,醒了?命够硬!”
张姑爷喘了口气,勉强撑着没受伤的胳膊想坐起来一点。
石午阳伸手扶了他一把,在他背后塞了个破草垫子。
他靠着草垫,疼痛让他的呼吸还有些急促,但眼神已经锐利如初,死死盯着石午阳,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石……石将军?你……你怎么……”
他顿了顿,像是在确认这里的环境,
“……这是哪儿?岳州……岳州后来……”
“这里慈利地界,老鹰崖。”
石午阳简单报了家门,拖过旁边一个树墩坐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岳州那晚……动静不小。”
他目光扫过张姑爷肩上那被暗红色浸透的厚布,
“洪承畴没死,活蹦乱跳去长沙了。倒是他身边那条叫刘忠的看门狗,被人摸进老窝摘了瓢儿。”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晚上吃了什么’。
张姑爷清冷的眸子猛地一缩!瞳孔深处似有寒光一闪,旋即又归于沉寂。
他没吭声,嘴角紧绷着,只是那只攥着干草的手,指节捏得更紧了些,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是你干的?”
石午阳看着他,问得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