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证明?这后厨张秃子!马房赵瘸子!全是咱老营弟兄!”
崔勇脖颈青筋暴起。
“你的人给证明顶个屁用!”
柳元晦茶碗往桌上一磕。
崔勇像被抽了骨,颓然跌坐在条凳上:“那……那只有司令能给我作证了……”
屋里那盏油灯芯子“啪”地爆了个灯花,里间的竹帘跟着晃了一下。
“我能给他证明。”
石午阳咳了一声,掀开帘子走出来,身后跟着咧嘴偷笑的曹旺。
崔勇整个人像被点了穴,手里还攥着那块没递出去的帕子,嘴张得老大:“司……司令?”
半晌,他膝盖“扑通”砸在地上,声音发颤:“真的是您呀!司令!”
石午阳哈哈一笑,弯腰扶他:“崔哥,地上凉,快起来!几年不见,你这家业置办得很大嘛!”
崔勇眼圈立马红了,双手把石午阳胳膊攥得死紧:“我还以为……以为你把我这老兄弟给忘了呢!”
说着用袖子胡乱抹脸,
“你们是不是从野人谷来?路远辛苦!灶上正好煨着老火汤,我去端菜,咱们边吃边唠!”
石午阳也不客气,拍拍肚子:“那敢情好,我可得赊账啊。”
崔勇“嗨”了一声,脸腾地红了:“司令净拿我开涮!”
转身撩帘子往外跑,差点撞上门框。
人一走,曹旺摸着肚子嘀咕:“少爷,咱刚才不是才吃两碗馄饨么?”
石午阳斜他一眼:“馄饨是垫肚子的,正经饭得吃崔哥的。”
柳元晦谨慎的卷了卷袖子:“要不我去后厨盯着?省得他手忙脚乱。”
石午阳摆手:“不用,我相信他!”
果然没一会儿,崔勇亲自端菜进来,后头跟着俩小伙计,菜盘子摞得跟小山似的:
一大钵子腊味合蒸,油汪汪的香肠、腊肉、腊鸡码得冒尖;
清蒸鳜鱼,鱼眼上还点着两粒红椒,活像瞪人;
小炒黄牛肉,嫩得能弹牙;
外加一大钵萝卜排骨汤,汤面漂着几粒枸杞,红得晃眼。
崔勇把最后一盘剁椒鱼头摆上桌,热气“呲啦”一声往上窜:“司令,你尝尝,剁椒是我自家腌的,辣得够劲儿!”
石午阳夹块腊肉塞嘴里,含糊不清:“香!比王德发搞的猪蹄子强百倍!”
崔勇嘿嘿笑,给三人斟满酒:“店里头自家酿的谷酒,管够!”
曹旺早等不及,筷子舞得跟风车似的,嘴里还抽空问:“崔哥,这鱼头咋这么大?”
“早上才从湘江捞的,”
崔勇得意,
“我让人在码头守着,专挑大个儿的。”
酒过三巡,崔勇脸颊泛红,话匣子彻底打开,从常德说到沅水,又说起码头上哪个兵痞最难缠……
石午阳笑眯眯听着,时不时往嘴里丢粒花生米——
腊味合蒸的热气糊了满窗水珠,崔勇给石午阳夹了块油亮的腊肉:“司令可晓得鞑子的敬谨亲王尼堪?”
“剥了皮认得骨头!”
石午阳正嚼着香肠,
“大前年在宝庆府……”
曹旺塞着满嘴饭插话:“那孙子差点被俺们捅个对穿!”
崔勇搁下酒壶:
“用不着咱动手啦……上个月底,大西军在衡州把他脑袋剁了!”
“咔嚓”一声,石午阳筷子上的腊肉掉进汤碗:“谁干的?!”
“李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