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手老周搓了搓手:“那十门红衣炮......咋整?带不走的话,俺现在就带人去砸了。”
“带走。”
石午阳毫不犹豫,
“全部带走。”
老周一愣:“可炮车笨重,山路难行......”
“拆开运。”
石午阳打断他,指了指刘志行,
“今天起成立炮营,以后炮营的事,都问刘营长。”
刘志行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老周倒是反应快,嘿嘿一笑,冲刘志行抱拳:“刘营长,恭喜高升!往后多关照啊!”
刘志行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石午阳走到窗边,推开窗扇。
月光洒进来,照在刘志行紧绷的脸上。
“报仇不在一时。”
石午阳背对着他,声音很轻,
“先把炮练好。”
刘志行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走向门外:“老周,带我去看看那几门炮。”
老周小跑着跟上,絮絮叨叨地说着炮膛保养的窍门。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老周的靴子沾了泥,刘志行的却踩得极重,像是要把什么碾进土里。
石午阳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合上了窗。
……
晨雾笼罩着宝庆府的西边的定远门,护国军的队伍已在城外列阵。
马蹄踏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惊醒了尚在沉睡的街巷。
石午阳勒马回头,望向仍站在城门下的吕和安。
这位当初见面时微胖的吕和安现在看起来消瘦的不行,穿着略显宽大、洗得发白的官袍,须发斑白,背却挺得笔直,像棵倔强的老松。
“老吕!”
石午阳翻身下马,靴底沾着晨露,一脸凝重,
“当真不准备走?”
吕和安笑了笑,眼角皱纹舒展:“司令不必再劝了。我吕和安生于斯,长于斯,这把老骨头......”
他望向宝庆城内熟悉的街巷,
“就埋在这儿吧。”
石午阳喉头滚动。
他知道吕和安若留下,清军进城后必会清算——即便投降,也难逃一死。
这吕和安不会不知道。
“带上家眷,”
石午阳压低声音,
“跟着队伍,我派亲兵一路护你们去广西。”
吕和安摇摇头,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这是贱内昨夜烙的饼,司令路上带着。”
见石午阳不接,他硬塞过去,
“她带着孩儿回乡下娘家了......老朽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城外的浓雾中传来队伍催促的号角声。
石午阳攥紧油纸包,指尖触到尚有余温的饼皮。
他突然下马抱拳,向吕和安深深一揖。
吕和安也郑重还礼,官袍袖口磨破的线头在风中轻颤。
“保重。”
石午阳翻身上马,再不多言。
队伍缓缓开拔,马蹄声渐远。
吕和安的身影在城门下越来越小,最终被晨雾吞没。
石午阳咬了口饼——
是宝庆特产的蕨根粉混着腊肉丁,咸香里带着丝苦味。
“司令......”王栓子凑过来,欲言又止。
王栓子平时和吕和安打交道比较多,他还是希望能再劝一劝吕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