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外的护国军阵列依旧森严,可士兵们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已经压不住了。
刘魁小跑过来时,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司令!城头刚挂起白幡,咱们怎么就......”
\"何腾蛟要派人来摘桃子。\"
石午阳直接打断他,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校尉都僵住了,
“传下去,伤兵先走,辎重队断后。”
刘魁的拳头捏得咔吧响:“弟兄们流了这么多血,就为给那帮龟孙子腾地方?”
“不然呢?”
石午阳突然提高嗓门,惊飞了附近树上的乌鸦,
“跟何督师的标兵营干一仗?让鞑子看笑话?”
这话像盆冷水浇下来。
刘魁张了张嘴,最终狠狠踹了脚地上的盾牌,转身去传令。
拔营的号角呜呜吹响时,城头终于有了动静——
几个绿营兵探头探脑地张望,见护国军真的在收拾云梯,竟有人大着胆子挥了挥手。
王栓子气得抄起弩箭就要射,被石午阳一把按住。
……
晌午的日头晒得长沙城南的黄土路暖洋洋的。
护国军的队伍缓缓经过忠贞营的驻地,两军士兵互相点头致意,却都没了往日破敌前的豪气,只剩下满腹憋闷。
石午阳勒马停在李过的帅旗前,见这位50岁的老将竟亲自迎出帐外。
李过的脸色比清晨时更差了,蜡黄的面皮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却仍强撑着挺直腰杆。
“石兄弟,这些军马你带上。”
李过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套笼头的马群,
“都是前些日子缴获的蒙古马,脚力不错。”
五百匹战马被忠贞营的士兵牵过来,毛色油亮,显然喂养得极好。
石午阳心头一热——
南边军马不及北地,这份礼可不轻。
“李大哥,这......”
“收着吧,都是咱大顺的弟兄!”
李过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滚烫,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
他咳嗽两声,压低声音,
“乱世里,仁义是好事,也是软肋。我知道何腾蛟对你有恩,可何腾蛟这等小人,日后......咳咳......”
石午阳感觉李过的手指在发抖,像枯枝般硌人。
他正要说些什么,忽见李过身后转出个熟悉的身影——
慧英依旧那身灰布箭衣,腰间却多了柄崭新的柳叶刀。
“慧英丫头。”
李过扭头道,
“你跟石兄弟走吧。”
空气突然凝固了。
石午阳心跳漏了半拍,却见慧英抿紧了嘴唇,手指摩挲着刀柄:“制将军,我......”
“你舍不得健妇营?”
李过叹道,
“傻丫头,健妇营又不止你一个......”
“不是!”
慧英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
“我是......”
她的目光在石午阳脸上扫过,又飞快垂下,
“我是高夫人亲兵,得守着大顺最后的旗号。”
石午阳胸口像被重锤砸中。
他早该想到的——慧英对高桂英的忠诚,远比儿女私情更重。
“随你。”
他强笑着拱手,
“李大哥保重。”
李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长叹一声:“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