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显眼的是,其他木楼都涂着发黑的桐油保护木头,唯独这栋屋子,裸露着原木的本色,呈现出一种陈旧沧桑的灰白色。
老者走到这木屋紧闭的门前,并未敲门,而是用一种石午阳听不懂的苗语,低沉地念了几句什么,像是在通报。
然后,他推开那扇同样未涂桐油、显得有些粗糙的木门,侧身进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门洞内。
木门并未关上,就那么敞开着,像一个沉默的邀请,也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何腾蛟在门槛外约三步远的地方稳稳站定,如同入定的老僧。
石午阳见状也立刻停下,屏住呼吸,学着何腾蛟的样子,站得笔直。
他偷偷瞄了一眼那门槛——就是一根普通的、被踩踏得有些凹陷的原木门槛。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有山风穿过寨子,吹拂着周围木楼上的茅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石午阳只觉得手心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这诡异的寂静比战场上的喊杀声更让人心头发毛。
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就在石午阳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一个苍老、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枯木般的声音,慢悠悠地从昏暗的木屋深处飘了出来,用的是带着浓重苗音的官话:
“外面的汉人……进来吧。”
何腾蛟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振,深吸一口气,这才抬起脚,极其小心地、高高地抬腿,避开了那根横亘在地上的门槛,如同跨过一道无形的沟壑,稳稳地踏进了屋内。
石午阳不敢怠慢,也学着他的样子,提起脚,小心翼翼地跨了过去,生怕衣角碰到那木头半分。
一进屋,一股混合着陈年草药、烟火气和某种奇异甜香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光线很暗,只有门口投进来的些许天光,勉强照亮门口一小片地方。
但出乎石午阳意料的是,这看似破旧的木屋内部,竟然异常整洁!
脚下的泥土地面夯得平整光滑,一根杂草都没有。
木板墙壁上贴着几张看不出图案的陈旧兽皮,整个木屋内见不到一些蛛网。
最显眼的是正对着门口的那面正墙,贴着一幅色彩浓烈、显得有些诡异的图画。
石午阳定睛一看,顿时头皮一麻!
那画上画的,不是什么神仙佛祖,也不是龙凤祥瑞,而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虫子!
那虫子身体呈诡异的金黄色,腹部朝天,仰躺着,鼓胀的腹部上布满了红、绿、青、白四种颜色的扭曲条纹,形态狰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气息!
是一只蚕虫!
就在石午阳盯着那“金蚕”图画,心头惊疑不定时,旁边的何腾蛟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石午阳会意,只见何腾蛟已经对着那幅怪异图画,神色无比庄重地整了整破烂的衣冠,然后双膝一弯——
噗通!
直接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并且对着那画着诡异金蚕的图,深深叩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