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门,反手就把门关上,然后做了一件让石午阳猝不及防的事——
“噗通”一声!
吕和安竟直接双膝跪地,重重地磕在青砖地面上!
“石将军!下官……下官该死!下官是来向将军请罪的!”
吕和安的声音带着哭腔,头埋得低低的,肩膀都在发抖。
石午阳愣住了:“吕大人,你这是何意?你放心,这次去武冈没有怪你之意!来!起来说话!”
吕和安却不起身,反而抬起头,脸上满是羞愧和恐惧的泪水:“将军!下官前来......不是因为武冈,那刘承胤......下官确实没想到竟如此蛮横......下官......下官是对不住将军!更对不住将军在山岭之下舍命救下官之恩啊!下官......下官糊涂!下官该死!”
他语无伦次,悔恨交加:“将军初来宝庆,整军备战,下官……下官当时心中确有疑虑,担心将军根基不稳,守不住此地……便……便存了私心!隆回巡检司那边……下官早年……早年秘密修建了一处粮仓!里面……里面还有存粮!将近两千石啊!”
“什么?!”
石午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油灯的火苗被他带起的风吹得剧烈摇晃!
“两千石?!”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两千石!这几乎能撑到秋粮下来!
他这些天为了粮草愁得夜不能寐,头发都白了几根!
“你!你!”石午阳指着跪在地上的张明远,一股邪火“噌”地窜上脑门!
他几步冲到吕和安面前,胸膛剧烈起伏,真想一脚踹过去!
这狗官!为了他那点可笑的“疑虑”,竟敢隐瞒如此重要的粮草!
害得他为了借粮差点在武冈州丢了性命!
害得护国军的上万将士每天都勒紧裤腰带!
“吕和安!”
石午阳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一念之差,差点酿成大祸!我护国军两万将士,差点饿着肚子要去跟鞑子拼命!”
吕和安吓得浑身一颤,连连磕头:“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下官猪油蒙了心,做了蠢事!求将军念在下官……念在下官及时悔悟,饶下官一命!下官愿将功折罪!愿将功折罪啊!”
他磕得额头都青了,声音凄惶。
石午阳死死盯着地上这个瑟瑟发抖的知府官,胸中的怒火翻腾。
杀了他?易如反掌!但杀了之后呢?
宝庆府衙这一摊子事谁来管?本地豪强谁来安抚?
重新拉个人上来当知府,又不知根底,磨合起来更费时间!
眼下大战在即,最缺的就是熟悉本地、能办事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强行压下那股杀意。
他需要人,需要一个能管好宝庆府衙、能配合他征粮征夫、修缮城防的知府!
这吕和安虽然混蛋,但在这乱世之中,此举还尚能理解。
至少他熟悉本地,也有治政能力,且难得有所悔悟……
石午阳走回椅子坐下,声音依旧冰冷,却没了刚才那股杀意:“起来吧。”
吕和安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垂手站着,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