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欢惊得睁开眼,想要躲闪,却因久坐腿麻,动作迟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盆水朝自己泼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倏然而至,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他广袖一拂,一股力道卷过,那飞来的铜盆连同泼出的清水,竟在半空中硬生生转了方向,“哐当”一声落在几步外的空地上,水花四溅,未曾沾染陆栖欢半分衣角。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栖欢惊魂未定,抬眸望去。
只见来人一身素白祭服,风姿清绝,立于漫天梨花之下。他容貌极盛,眉目如画,却透着一种远超年龄的沉静与淡漠,仿佛隔绝了尘世喧嚣。周身气息渊深似海,令人望而生畏。
是他。
栖欢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欣喜交织着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她,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
几乎是同时,那白衣男子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脸上。
眼前的少女,云鬓微乱,几缕青丝垂落颊边,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苍白剔透。她跌坐在地,仰着头看他,一双桃花眼里氤氲着未散的惊悸和复杂情愫。眼尾泛红,娇弱得如同枝头颤巍巍的梨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却又偏偏带着一种倔强的生机勃勃的情态。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一种陌生而又强烈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沉寂多年的心湖。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他想,他或许知道镇国公会如此娇惯着他的女儿了。
这般模样的可人儿,合该被仔细珍藏,免受世间一切风雨惊扰。
那闯祸的小太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不远处的昭和郡主和沈清弦。昭和郡主看清那白衣男子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再不敢出声。
沈清弦则是微微一怔,担忧的看向陆栖欢。
白衣男子并未理会他人,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陆栖欢身上。他上前一步,微微俯身,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声音清冽,却比方才柔和了不止一分:
“可还站得起来?”
陆栖欢仰着头,望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她心脏还在急促地跳动着,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惊慌和见到他的悸动。
她没有立刻去扶,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带着点未散的委屈和后怕,小声抱怨了一句:“腿麻了……”
她的声音本就软糯,此刻更是添了几分可怜兮兮的颤音,像受了惊的猫儿在呜咽。
白衣男子,也就是当朝国师容渊,闻言,眼底那丝极淡的涟漪似乎微微扩散了些。他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又往前递了递,姿态耐心,声音依旧清冽,却莫名让人安心:“无妨,慢慢来。”
陆栖欢这才伸出自己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稳稳地承托住她,一股温和的力道传来,轻松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