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又坐着与几位宗室王妃和重臣夫人说了会儿话,接受了几位千金小姐的觐见,便摆驾回了凤仪宫,留下众人自在宴饮。
皇后一走,御花园里的气氛明显松快了许多。命妇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年轻的小姐们也敢稍稍放开声量,或是结伴在园中漫步赏花。
栖欢却觉得那股疲惫感又涌了上来。方才在皇后面前强打的精神一松懈,便觉得腰背有些酸软,额角也隐隐发胀。日头越来越高,即便有水榭的纱幔遮挡,暑气依旧无孔不入。她蔫蔫地靠在软垫上,连面前那碟精巧的荷花酥也提不起兴致。
谢灵儿见她脸色比刚才差了些,关心地问:“栖欢,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林婉如也探过身,柔声道:“若是累了,不如跟苏伯母说一声,咱们先回去?”
赵月薇直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微温,倒不算烫,但还是说道:“脸色是有点白,这宫宴耗神,你身子受不住也是常理。”
陆栖欢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声音带着点委屈的沙哑:“是有些撑不住了,头昏沉沉的,想回去歇着。”
苏夫人其实一直留意着女儿这边,见她神色恹恹,便走了过来。一看女儿这模样,心里顿时了然。
“娘,”陆栖欢见到母亲,立刻伸出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软声央求,“我们回去好不好?这里好闷,我头好晕。”
她那双桃花眼因不适蒙着一层水光,眼尾泛红,配上微微蹙起的眉尖,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苏夫人哪里舍得女儿受罪,当即柔声应道:“好,娘这就去跟管事嬷嬷说一声,咱们告退。”
苏夫人行事周全,特意去寻了负责今日宴席的一位老嬷嬷,低声说明了情况。那嬷嬷也是宫中老人,知晓镇国公府这位小姐的体质,又见陆栖欢确实面色不佳,便应允了,还说了几句关怀的话。
苏夫人谢过嬷嬷,回到水榭,轻轻扶起女儿。
陆栖欢站起身时,腿脚确实有些发软,大半重量都倚在了母亲身上。
谢灵儿、林婉如和赵月薇也一同起身相送。
“回去好生歇着,过两日我们再去看你。”谢灵儿叮嘱道。
林婉如细心地将那个提神的香囊塞进陆栖欢手里:“这个你拿着,路上若不舒服可以闻一闻。”
陆栖欢对着姐妹们微微笑了笑,轻声道了别,朝着出口走去。
她们离开的动静不大,但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沈清弦坐在原处,看着那抹云霞色的身影倚着母亲,步履略显虚浮地离去,想起方才皇后召见时她虽礼仪周全却难掩倦色的模样,心道这位陆小姐果然如传闻般弱质纤纤,这般场合于她而言,怕是煎熬多于享乐。
昭和郡主也瞥见了陆栖欢离去,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不屑,又隐约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
一坐上铺着厚厚软垫的轿子,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日光,栖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微蹙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
苏夫人坐在她身旁,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轻柔地拍着她的背:“睡一会儿吧,到了家娘叫你。”
陆栖欢安心地闭上眼,嗅着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馨香,咕哝了一声:“还是家里好……”
轿子平稳地起行,向着宫外的镇国公府而去。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