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被完全吞噬,”诺兹多姆的金色龙瞳凝视着那点顽强挣扎的冰蓝光芒,声音凝重如万古磐石,“但她的状态……极不稳定。如同在时空湍流的夹缝中沉浮,在湮灭的边缘挣扎。典狱长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持续地侵蚀、瓦解她的存在。托加斯特的黑暗,正在缓慢地消化这份最后的抵抗。”
诺兹多姆缓缓抬起手,他的指尖流淌着细密的时光之沙。“触碰它,米奈希尔。用你与她之间那被诅咒、被救赎、被无数痛苦与牺牲所缠绕的……灵魂链接。这是唯一能短暂锚定她在时空夹缝中位置的方法。但警告你,每一次触碰,不仅是对她微薄力量的抽取,更是将你自身再次拖入那无边痛苦深渊的冒险。她的挣扎,她的痛苦,她的每一次濒临湮灭……都将如潮水般冲刷你的灵魂。你能承受吗?为了一个将你从永恒折磨中带回,自己却坠入深渊的人?”
阿尔萨斯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掀开兜帽,露出那张苍白、憔悴却在此刻燃烧着决绝火焰的脸庞。他无视伯瓦尔担忧的低喝和试图阻拦的手臂,一步踏出统御头盔护盾的范围,径直走向那悬浮在时间乱流中的、代表凛雪所在的光点幻象。观星台粘稠的时间能量瞬间包裹了他,如同冰冷的沥青,试图将他拖入混乱的时空漩涡。噬渊残留在他灵魂深处的冰冷悸动被唤醒,无数亡魂的哀嚎、典狱长的低语、自我憎恨的诅咒再次在耳边响起。他身体剧烈颤抖,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灵魂仿佛要被撕裂。黑锋骑士们发出不安的嘶鸣,达里安几乎要冲上去。
但他没有停下。他的眼中只有那点冰蓝的光芒,那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方向标。他伸出颤抖的手,那手曾握过圣光的战锤,也曾挥舞诅咒的魔剑,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缓缓伸向那被黑暗锁链缠绕的光点。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冰蓝光芒的虚影。
轰——!
无法形容的剧痛和冰冷瞬间贯穿了阿尔萨斯的灵魂!那不是物理的痛楚,而是意识层面的海啸。
感知一:极致的冰寒与灼烧。仿佛整个噬渊的冰冷都顺着指尖涌入,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和骨髓。但这冰冷之中,又夹杂着一种被黑暗力量持续侵蚀、如同灵魂被投入熔炉般的灼痛。这冰火交织的酷刑,正是凛雪在时空夹缝中每分每秒所承受的。
感知二:无边的重压与撕裂。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无光的深海,万吨重压从四面八方袭来,要将他碾成齑粉。同时,无数股狂暴的时空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疯狂地切割、撕扯着他的意识,试图将他拖入不同的时间线,体验无穷无尽的错乱与湮灭。
感知三:典狱长的低语。不再是模糊的威胁,而是清晰、冰冷、充满绝对统御意志的宣告,直接轰击在他的意识核心:“挣扎……徒劳……归于湮灭……万物终将臣服……秩序……枷锁……”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摧毁心智的力量。
感知四:凛雪的意志碎片。在无尽的痛苦和黑暗压迫下,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志碎片,如同最坚韧的冰丝,顽强地传递过来。没有言语,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情感——守护!对艾泽拉斯的守护,对盟约的守护,对……将他阿尔萨斯·米奈希尔带离永恒折磨的那份誓言的守护!这意志碎片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对他的担忧?仿佛在质问:“阿尔萨斯……你为何在此?离开……危险……”
“呃啊啊啊——!”阿尔萨斯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开的惨叫。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青铜能量流上,身体蜷缩如虾米,剧烈地抽搐着。鲜血从他的眼角、鼻孔和紧咬的嘴角渗出,在苍白如纸的皮肤上蜿蜒出刺目的红线。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深陷入头皮,仿佛要将那无尽的痛苦和凛雪传递过来的、几乎将他意识撑爆的黑暗与意志强行挖出来。
“阿尔萨斯!”伯瓦尔低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统御头盔的力量全力爆发,幽蓝的冰霜瞬间覆盖阿尔萨斯全身,形成一层厚重的冰茧,强行隔绝了大部分来自时空夹缝的冲击和凛雪意志碎片的直接灌入。冰茧隔绝了外在的侵蚀,却无法隔绝阿尔萨斯体内那源自灵魂链接的、翻江倒海般的痛苦。他蜷缩在冰茧中,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痉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达里安和黑锋骑士们围了上来,冰冷的灵魂之火中充满了凝重和担忧。
诺兹多姆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金色的龙瞳中倒映着冰茧中痛苦挣扎的人影和那点顽强闪烁的冰蓝光芒。他缓缓开口,声音仿佛来自时间尽头,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沉重:
“纽带已成。她的挣扎,她的位置,已通过这被诅咒又救赎的链接,短暂锚定。但记住,巫妖王伯瓦尔·弗塔根,龙裔的盟友,”他的目光转向伯瓦尔,又扫过达里安,“时间并非盟友,它只是河流。凛冬之女(凛雪)正在湍流中沉浮。这点微光,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头彻底扑灭。你们看到的,是过去一刻的景象,是无数可能中最接近现实的一种,但绝非永恒不变的坐标。若想将她从湮灭的边缘拉回……”
诺兹多姆的目光投向观星台之外那片混沌旋转的星云,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遥远的诺森德,落在冰冠堡垒深处某个被严密守护的、承载着破碎灵魂的角落。
“……你们需要的不只是力量,更是逆转时间湍流的‘锚点’,以及……一个愿意在深渊边缘,再次握住那只冰冷之手的决心。代价,将超乎想象。”他的话语在青铜齿轮永恒的嗡鸣中消散,留下的是冰冷的希望和无尽的沉重。永恒观星台再次被旋转的时光碎片和冰冷的死寂所笼罩,唯有冰茧中那压抑的痛楚呻吟和那点微弱的冰蓝光芒,在证明着生命(或亡灵)在绝对黑暗面前,那近乎悲壮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