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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霜恸:托加斯特的终焉标本(1 / 2)

托加斯特,罪魂之塔的最底层,并非想象中的地牢或深渊。它是一片凝固的、破碎的、亵渎神明的终结。

空间本身在这里被扭曲成一个亵渎的祭坛。巨大的、非自然的几何结构——如同被亵渎的泰坦造物与扭曲血肉强行糅合的残骸——构成了一个倒悬的、断裂的王座基座,悬浮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吸收一切光与声的虚无之上。空气中弥漫着并非硫磺的恶臭,而是存在本身被缓慢研磨成虚无的尘埃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玻璃碎屑,切割着灵魂的边缘。寂静是这里的暴君,沉重得足以碾碎意志,唯有灵魂深处被无限放大的痛苦低语,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针,持续不断地穿刺着意识的壁垒。

凛雪站在那倒悬的、破碎的王座基座边缘,如同风暴眼中一片孤绝的寒冰。她那身由诺森德永恒冰晶与远古符文编织而成的冰晶战甲,曾经闪耀着足以冻结虚空的寒光,此刻却在噬渊本源无孔不入的侵蚀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布满蛛网般幽暗裂纹的灰蓝色。头盔下的面容苍白如死月,冰蓝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昔的灵动光泽,紧贴在冰冷的甲胄上,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超越痛苦的意志之火,穿透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死死钉在前方。

那里,在那亵渎王座的中央,在那无数流淌着幽邃符文、仿佛活物般蠕动盘绕的漆黑锁链构成的矩阵核心——

是他。

阿尔萨斯·米奈希尔。

却已非任何生者或亡灵记忆中的形态。没有那身标志性的、曾象征王子荣耀后又浸透巫妖王诅咒的板甲,没有霜之哀伤那冰寒彻骨的威压。存在的,仅仅是一团极其稀薄、极度不稳定、仿佛随时会被下一缕阴风吹散的灵魂微光。

那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呈现出一种被反复撕裂、强行缝合后的破碎感。无数道由纯粹湮灭能量构成的、流淌着不祥符文的漆黑锁链,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深深刺入这团微光的每一寸“躯体”,贪婪地吮吸着其中残存的力量与记忆,每一次能量的抽取,都让那微光痛苦地抽搐、明灭不定。锁链的另一端,则深深锚固在周围扭曲的、仿佛仍在缓慢搏动的黑色岩石结构中,将他牢牢钉在这座亵渎的祭坛之上,一个展示“统御之败”的终极标本。

他悬浮着,姿势扭曲,头颅无力地低垂,曾经如熔金般闪耀、后又化为冰寒死寂的王子长发,此刻只剩下几缕破碎的光丝,无力地漂浮在虚无中。属于“阿尔萨斯”的一切轮廓——那骄傲的下颌,坚毅的眉眼,曾握持重剑也执掌霜剑的手臂——都已模糊不清,被无尽的折磨和力量的抽离碾碎,只剩下一个痛苦凝聚的抽象符号。

凛雪的心脏,那颗早已在寒冰与死亡中沉寂千年的核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由噬渊寒冰与绝望铸成的巨手狠狠攥住,碾磨。痛楚并非源自物理的冲击,而是灵魂深处被唤醒的、早已被冰封的愧疚之刃的疯狂绞动。她看到了,清晰地看到了那些锁链刺入之处,不仅仅是力量在流逝,更有一片片微小的、闪烁着痛苦画面的灵魂碎片被强行剥离、湮灭——洛丹伦王庭中父王泰瑞纳斯惊愕而绝望的面容,斯坦索姆燃烧的街道上孩童无声的哭喊,冰封王座前那孤注一掷的挥剑……属于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的记忆与存在,正被这亵渎的刑具一丝丝地、公开地凌迟处死。

“不…”一个破碎的、几乎被沉重的寂静吞噬的单音节,从凛雪紧抿的唇间艰难挤出。这声音是如此微弱,却蕴含着足以冻结岩浆的寒意与滔天的怒火。她握紧了手中的霜之哀伤。魔剑在她掌心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不再仅仅是冰蓝,而是流淌着一种近乎沸腾的、深紫色的怨憎与共鸣——它在哀鸣,它在愤怒,它在渴求摧毁那些亵渎的锁链,也渴求重新拥抱它真正的主宰。

“凛雪…”伯瓦尔·弗塔根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低沉而凝重,如同闷雷滚过压抑的平原。他站在凛雪左后侧半步的位置,新铸的、覆盖着暗影界精钢与部分耐奥祖遗留符文的重甲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凹痕与能量灼烧的焦黑。他手中紧握的、燃烧着炽热圣光的阿什坎迪·兄弟会之剑,是这片绝望黑暗中唯一稳定的光源,顽强地撑开一小片相对安全的领域,驱散着不断试图侵蚀他们意志的噬渊低语。他的目光越过凛雪的肩膀,落在那被钉在祭坛上的灵魂碎片上,那熟悉的轮廓让这位经历过无数地狱的铁壁战士也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与沉重的悲悯。他头盔下的眉头紧锁,圣光在剑刃上不安地跳跃。

“圣光在上…”提里奥·弗丁站在伯瓦尔的另一侧,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这位圣光的化身,银色黎明的传奇领袖,此刻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刻满了震惊与深沉的痛楚。灰烬使者被他双手紧握,剑尖垂地,剑身上流淌的圣光如同暴风雨前的闪电,剧烈而不稳定地明灭着。他望着那团被锁链贯穿、折磨的微光,仿佛看到了自己毕生对抗的黑暗对人性最残忍的践踏。他认出了那模糊轮廓中残留的、属于洛丹伦王子的最后痕迹,这景象比任何古神的触手更让他感到亵渎与愤怒。“他们…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达里安·莫格莱尼,死亡骑士领主,黑锋骑士团的统帅,则如同最忠诚的阴影般矗立在凛雪的右后侧。堕落的灰烬使者——符文魔剑天启——被他倒提在手,剑尖指向污秽的地面,森然的死亡寒气与凛雪的寒冰领域隐隐呼应。他冰冷的、燃烧着幽蓝魂火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些蠕动的锁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的杀意。阿尔萨斯,无论是王子还是巫妖王,都曾是达里安命运中无法绕开的梦魇与复仇对象。但此刻,目睹这纯粹的、毫无意义的折磨,一种超越仇恨的、对“亵渎”本身的极致厌恶,冻结了他所有的其他情绪。

“看那些锁链…它们在吞噬他存在的根基!”达里安的声音如同两块寒冰摩擦,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淬着杀意,“不仅仅是力量,是他的‘存在’本身在被湮灭!”他握剑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天启剑身上的符文如同饥饿的毒蛇般亮起不祥的红光。

“必须立刻斩断它们!”伯瓦尔低吼,圣光在他周身涌动,阿什坎迪上的光芒暴涨,试图为即将到来的行动照亮前路。他向前踏出一步,重甲踩在无形的能量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在这片死寂中异常清晰。

凛雪没有回应。她的全部意志,都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与痛苦,缠绕在阿尔萨斯那破碎的灵魂微光之上。她感受到了那微光中传来的、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悸动——不是愤怒,不是怨恨,甚至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被剥离到极致后,仅剩的、纯粹的、无休止的痛苦。这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针,透过那无形的连接,狠狠刺入她的意识海。她闷哼一声,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霜之哀伤上的深紫怨光剧烈地闪烁,仿佛在分担主人的痛楚。

就在伯瓦尔踏前一步,圣光即将喷薄而出,达里安手中天启的符文也亮至顶点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某种至高意志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那倒悬的、破碎的王座基座中央,那片禁锢着阿尔萨斯灵魂的漆黑锁链矩阵上方,空间无声地撕裂了。

没有光芒,没有巨响,只有一种存在本身被强行否定、被更深的虚无取代的恐怖质感。一个身影从那裂痕中缓缓降下。

他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最纯粹的、流动的湮灭之影构成,轮廓高大、威严,却带着一种否定所有生命形态的绝对冰冷。他身披着仿佛由凝固的黑暗星尘与扭曲法则编织而成的厚重甲胄,头盔的样式如同一个抽象的、无面的统御符号,只有两点深不见底的、燃烧着幽邃蓝白冷焰的“目光”,穿透黑暗,精准地落在了凛雪身上。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如同整个噬渊的重量瞬间凝聚,轰然降临!这威压并非物理的重力,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带着一种对自由意志的绝对蔑视与统御万物的冰冷宣言。

空气(如果这虚无中还有空气的话)瞬间冻结成实质的绝望。伯瓦尔身上的圣光如同被狂风吹袭的烛火,骤然黯淡、摇曳不定,他闷哼一声,脚下的步伐硬生生被这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重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弗丁手中的灰烬使者发出一声悲鸣,剑身上的圣光被压缩到极限,只能勉强护住他自身。达里安则感觉手中的天启魔剑变得沉重无比,剑身上跳跃的符文红光被那幽蓝的目光压制,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他咬紧牙关,幽蓝的魂火在眼中疯狂燃烧,抵抗着那几乎要将他灵魂冻结的寒意。

唯有凛雪。

在那足以碾碎传奇英雄灵魂的威压降临的瞬间,她体内沉寂的寒冰之力,如同遭遇了终极挑衅的远古巨兽,轰然爆发!

“轰——!”

以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凝结着无数细小冰晶碎屑的深蓝色寒冰冲击波猛然炸开!冲击波并非向外扩散,而是狂暴地向上、向四周的空间猛烈冲撞!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无数尖锐的冰棱,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与那湮灭的威压狠狠撞在一起!

滋啦——!

刺耳的、如同滚烫烙铁浸入万年寒冰的声响,伴随着空间被两种截然相反的至高力量撕裂、扭曲的爆鸣,响彻这片死寂的底层!肉眼可见的能量乱流在凛雪与那降临的存在之间疯狂激荡、湮灭,形成一片短暂的能量风暴区域。凛雪脚下的地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闪烁着符文的坚冰,她身上的冰晶战甲裂纹中迸射出更为刺目的寒光,如同冰封星辰的核心。她傲然挺立,冰蓝色的长发在无形的能量风暴中狂舞,头盔下那双燃烧着意志之火的眼睛,毫不退缩地迎上那两点幽邃的、代表着统御本源的冰冷目光。

风暴稍歇,那湮灭之影的存在——典狱长佐瓦尔的意志化身——已经完全降临,悬浮在锁链矩阵之上,居高临下。

“凛雪…”一个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响起。它没有音调,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否定一切的信息,如同宇宙法则本身在宣判。“…寒冰的囚徒,命运的残渣。你竟真敢踏足此地,觊觎属于湮灭的收藏品?”

凛雪缓缓抬起霜之哀伤,剑尖直指那高高在上的黑影。魔剑感受到宿敌的气息,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剑身上的深紫色怨光与冰蓝寒气交织缠绕,形成一种妖异而强大的力场。

“佐瓦尔…”凛雪的声音穿透意识海的回响,冰冷、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凿击岩石,蕴含着冻结灵魂的恨意与不可动摇的意志。“…放开他。”

“他?”典狱长的意志化身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嗤笑。那两点幽蓝的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下方那被锁链贯穿、痛苦抽搐的灵魂微光上。“这个…失败?”那冰冷的意识流中,充满了极致的轻蔑与嘲弄。“阿尔萨斯·米奈希尔…多么可悲而讽刺的造物。手握统御之力,却沦为力量的奴隶;心怀救赎之念,却铸就无尽血海。他的一生,就是一场由傲慢与脆弱共同导演的、彻头彻尾的闹剧。”

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从典狱长化身身上散发出来。那些刺入阿尔萨斯灵魂的漆黑锁链骤然收紧!幽邃的符文亮起刺目的光芒!

“呃啊——!!!”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炸开的、无法形容的、凝聚了所有痛苦与绝望的无声尖啸猛地爆发!

阿尔萨斯那团本就稀薄脆弱的灵魂微光剧烈地扭曲、坍缩!无数更加细小的、闪烁着不同痛苦画面的灵魂碎片——一个被瘟疫感染的村民哀求的眼神,吉安娜转身离去时飘扬的金发,乌瑟尔倒下时眼中残留的震惊与悲伤——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灰烬,从锁链刺入处被强行撕扯、剥离出来!这些碎片在脱离主体的瞬间,就被锁链上流淌的湮灭符文吞噬、分解,化为虚无的能量尘埃!

“住手!!!”伯瓦尔目眦欲裂,圣光在愤怒的咆哮中再次爆发,阿什坎迪爆发出炽烈的光焰,他整个人如同燃烧的流星,不顾一切地冲向锁链矩阵!弗丁紧随其后,灰烬使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圣音,斩出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光刃!达里安则如同出鞘的死亡之镰,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天启魔剑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直刺典狱长化身的侧翼!

面对三位传奇英雄的含怒合击,典狱长的化身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他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由流动的湮灭之影构成的手臂。

嗡——!

三道漆黑如墨、边缘流淌着不祥蓝白光芒的能量束,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从他抬起的指尖射出!它们并非直线攻击,而是在空中划出诡异的、无视空间距离的轨迹!

第一道,精准地撞上伯瓦尔燃烧的圣光冲锋!

“砰——!”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圣光被强行湮灭的声响!伯瓦尔身上的光焰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火焰,瞬间黯淡、熄灭!他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扭曲的黑色岩石上,坚硬的岩石表面竟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他挣扎着想站起,但圣光在体内紊乱冲撞,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在头盔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