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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王成满劳苦功高巨大牙伏法 一个人“一根绳”破获扎马大案(1 / 2)

那天晚上,远在千里之外的林甸县公安局,程广泰和父亲彻夜畅谈。父亲说:“我像穿了件空心棉袄,四外透风发空,感到没有依靠。”程广泰说:“我让嫂子陪你,你非让嫂子回去。”父亲大笑:“你这小子,和我兜圈子。”

程广泰拿出两瓶林甸特酿:“够咱哥俩晚上喝了。”父亲看都不看一眼。

程广泰打开抽屉,取出一枝精致的小手枪:“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父亲一把拿过来,开怀大笑:“知我者,广泰兄弟也!”这是一枝崭新的枪牌撸子,烤蓝连点划印都没有。父亲说:“一枪二马三花口,四蛇五狗张嘴蹬,好枪。还往回要吗?”程广泰说:“哪有往回要的道理?这些年,我们这东西不缺。”

父亲说:“男人嘛,爱枪爱喝酒爱女人,好这口没办法。身上没有这块铁,像被抽了骨头,成了一副软踏踏的皮囊。给我把空枪吓唬耗子?”

程广泰起身去食堂拿菜,说:“在抽屉里,你自己挑。”父亲挑出同一种型号子弹,压进弹夹,把剩下的子弹装进口袋。食堂做了父亲最愿吃的泥鳅鱼炖豆腐,还有猪肉炖酸菜,捞小米饭。程广泰把酒倒满,端起酒杯。

父亲又拿出枪欣赏把玩:“裘文成用的也是枪牌撸子。”程广泰说:“你怎么不拿来?”父亲说:“我再喜欢,也不能缴自己部队的枪。”

两个人只一杯杯地喝酒,只说话不吃菜,把感慨当成下酒菜。

父亲说:“我十四岁开始杀人,第一个是大汉奸鲁义朗,第二个用扎枪穿了小鬼子,已经记不清知道杀了多少鬼子和汉奸,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程广泰说:“非常时期,能不错杀就别错杀。杀头不是割韭菜。”父亲转移话题:“你早成家了吧?媳妇是哪的人?几个孩子?”程广泰放下酒杯,牙疼一样咧着嘴:“提起这一段,又是乐子又是眼泪。”父亲问:“怎么回事?”

程广泰说:“打四平之前我就是副团长了,和卫生队一个女护士好上了。几个二八团都结婚了。团长说,你们结婚吧,我说等打下四平再说。”

父亲问:“结婚了吗?”程广泰说:“拉倒了。”父亲问:“为什么?”

程广泰说:“战斗刚打响,命根子就让机枪扫了。谁说子弹不长眼?它知道我家几代单传。还贴根抹,比刀切得都齐刷。我们程家老祖宗受胯下之辱,我也要受胯下之残。受胯下之辱不影响传宗接代,我们家却在我这代绝后了。”

父亲纠正:“不是程家是韩家。”程广泰说:“我本来姓韩,我三岁时我爹死了,后来随我继父姓程。”父亲说:“你以前一直没说。壶嘴没了,壶还在嘛。”程广泰苦笑:“枪没了,光有子弹有什么用?”

父亲问:“你怎么不在省公安干校任职,来当县公安局长?”

程广泰说:“这一段绕不过,还得提。我参加了省公安干部学校的筹备工作,被任命为教导处主任,到县局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一看女学生心里就烦,哈尔滨大街上到处都是美女,不得把我气死吗?只想到一个女人少的地方去。我现在有三怕,一是怕女人,因为没有资格爱女人,也不值得女人爱;二是怕家里人,不能传宗接代没法交代;三是怕百年之后,到那边没脸见祖宗……”

父亲说:“活着就好。”程广泰问:“王青山还在吗?听说跟了谢文东。”

父亲说:“不是他,我也不能受这么大折腾。为了绝我退路,他打死了锄奸处孟处长,拉我一块儿到沈阳投中央军。我能让他活吗?插了。”

程广泰说:“你和王青山不辞而别,张先生预感要出事,第二天解散了私塾。他劝大营子百姓有亲投亲有友靠友,众人难舍家园,结果被鬼子屠屯。”

父亲说:“王青山罪有应得,也死有余辜,杀他我半点不后悔。他没有主心骨,一会儿想跟共产党,一会儿想跟国民党,净打自己的小算盘,丧失了民族大义,结果走向了人民的对立面,成了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的帮凶,”感慨万千,“我们坚定不移地跟着共产党,这条路走对了。共产党一心一意为穷人求解放,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勇往直前不怕牺牲。共产党也犯错误,但是知错必改,因此才有前途。再说战争年代,哪有工夫详细审查?被错误处理的何止我一个人?被错杀也在所难免。远的不说,人称祁老虎的抗联第十一军创始人、军长祁致中,也被赵司令错杀。被称为怪才、抗联中少有的大知识分子侯启刚,也被错误处理。以后我才知道,咱们在大营子私塾学习的教材,还是侯启刚编的。我职务没有他们高,对革命贡献没有他们大,这点冤屈算什么,再说终于平反了。”

程广泰说:“你对党忠诚,我很钦佩。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让你最痛苦?什么事情让你最痛快?什么事情让你最感动?什么事情让你最遗憾?”

父亲说:“最让我痛苦的,不是饥饿不是受伤和死亡,而是被冤枉,真是死不起活不成,把耗子说得变成猫都没人信。最让我痛快的,是亲手杀了麻生太郎,几刀下去萝卜地瓜嘁嗤咔嚓,痛快解恨。让最我感动的,是遇上了三个好女人。她们不但给我爱情亲情,救我的命帮我渡过难关。最让我遗憾的,是我辜负了这三个好女人。在她们三个人当中,我对黄草叶感情最深,经常梦见她。她也死得最惨,被鬼子轮奸后,麻生太郎活活砍下她的大腿,用骨头为他女儿刻骨雕。我经常后悔,太便宜麻生太郎了。我不该对他大卸八块,而是千刀万剐凌迟!我和冬妮娅这段感情,最刻骨铭心。她回国了,不但带走了我的感情,还怀上了我的孩子。我嫌弃过你嫂子,现在才知道,她不但是老婆,也是妈……”

程广泰说:“你光喝酒说话了,一口菜都不吃,吃菜。”

父亲放下酒杯,半晌没说话。用筷子夹了一条泥鳅鱼,不认识似地看了半天,又放回盘子。他夹了口酸菜,看了看也放回盘子。他夹了片肉,一下没夹住掉在地上,拣起来吃了。父亲仍不肯吃菜,只喝酒,仿佛吃菜影响酒兴。

程广泰说:“云程大哥,我知道你憋了满肚子话,好长时间没人说。”

父亲对着酒瓶子滔滔不绝地说话,仿佛和酒瓶子最知心。

父亲说:“有人动了多少女人都没事,就像‘甜瓜梨枣谁见谁咬’,换老婆就像换马。有的人动了一颗枣子就捅了马蜂窝,注定身败名裂在劫难逃。我才二十四岁,应该哪里跌倒哪里爬,为建设新中国贡献力量。我要是听我爹的话在家种地,什么都完了。在革命的坚定性上,北方人比不上南方人。毛主席、朱德、林彪、罗荣桓等领袖和许多高级领导都是南方人,舍不得小家哪能做得成大事?你嫂子嘱咐我,不能什么事情都听老人的,要有主见。我的家庭不行,我爹压不住火,我妈压不住事,一到关键时刻就添乱。我爹我妈两个老人,日子刚好过就烧的不行,弄的前功尽弃鸡飞蛋打。好在一个个生死关头,我都咬牙挺过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的这些话,算是对组织进行思想汇报吧。”

程广泰说:“我们说的是心里话。”父亲说:“我的党籍还没恢复,是党外人士。”程广泰说:“我要为你做三件事,一是重新建立档案,二是恢复你的党籍,三是安排你的工作。我现在党政一肩挑,你有什么要求现在提出来。”

父亲说:“我能活下来,组织上为我平反,死而无憾。我虽然离开了部队,永远是个兵。离开部队不离枪,当然干公安了,当个干警就心满意足。”

程广泰高兴地说:“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当然,我不会大才小用让你当干警,你得承担重任。我关系还在省公安干部学校,兼教导主任,属于挂职锻炼,一年之后还得回去。我先把你留在县公安局任刑侦科长,在我挂职期满之前,你再接任公安局长,只是比你在部队时的级别低了很多,以后逐渐拉平。”

父亲说:“现任刑侦科长怎么办?我不能抢人家的饭碗。”程广泰说:“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黎明区的扎马案都一年多了,不但没破,还错杀了一个地主,还差点儿把你崩了,我让他下到区里当特派员。”

父亲说:“不能因为我的事耽误别人前途,再说也得有个过程。”

程广泰说:“你嫌职务低,我打报告提前回省里,你当局长。”

父亲笑着说:“我不是官迷,只想做实实在在的工作,从头做起。”

程广泰说:“现在招收干警,有一系列的考核程序。通过严格政审之后,必须破获两起以上刑事案件,再去省公安干校训练四个月。结业回来,要下乡挂职锻炼一年,有家属的可以带家属,考试合格才能转为正式干警。这中间还不知道有什么变化,表现不好或者犯了错误,照样被清退回家。你是身经百战的老革命,经受过许多生死考验,劳苦功高,让你当公安局长还是低配了。”

两瓶酒空了,父亲问:“还有酒吗?”程广泰说:“你好酒量,喝酒跟喝凉水似的。”父亲说:“我在丹城卫戍区当副司令时,为了给部队多弄些武器,让老毛子给练出来的。”说着风卷残云,把饭菜一扫而空。程广泰拿出两瓶林甸特酿。父亲说:“你再逗引我也不喝……”躺在亚麻袋子上“呼呼”睡着了。

第二天,父亲填了表格带了介绍信,到黎明区派出所任见习特派员。

父亲到黎明区担任见习特派员之后,扎马案又频频发生。

人们疯传,这以后发生的案子不是锐器所伤,是枪伤。没听见枪响,马脖子、肚子被打出一个个豌豆粒大的贯穿枪眼,活蹦乱跳的耕马被致死致残。

有人说,蒋介石派高级特务空降林甸,建立地下先遣军,用无声手枪杀死耕马,发出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的信号,敦促他们里应外合配合国军作战。一些对新生政权仍怀有刻骨仇恨的漏网土匪、国民党遗留分子和反革命分子蠢蠢欲动,搜集枪支弹药,制定行动纲领,拟好暗杀名单。他们随时准备暴动,配合国民党军占领大陆,好邀功请赏。有的群众害怕国民党反攻大陆,地主富农反攻倒算,背井离乡搬到外地。刑侦科长戴友率专案组侦破一年,一无所获,只抓了两个偷马贼顶罪,枪决之后交差。专案组头一天离开,第二天又开始作案。

省公安厅领导高度重视,敦促林甸县公安局定期破案,严厉打击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维护社会稳定,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县公安局组成新的专案组,下乡继续破案。父亲向局里请缨破获扎马案,做为对自己的考核成绩。他立下军令状:不在一个月之内破获此案,自动解除见习特派员的资格。程广泰同意了他的请求,专门为他配备了两个干警。

父亲嫌人多暴露目标,一个人单枪匹马足够。

程广泰提醒:“破案是个复杂的过程,不同于在战场上面对面和敌人较量,更不是在大草甸子和花脸狼斗智斗勇。战场和大草甸子再诡谲神秘,也没有眼下的社情复杂;形形色色的敌人和花脸狼再奸诈,也没有犯罪分子狡猾。他们的作案目的五花八门,手段残忍毒辣,需要勇敢和智慧,有耐心还要有经验。”

父亲听了只是笑了笑,什么话没说。

程广泰了解老战友,他说出的话经过深思熟虑,要做的事已经胸有成竹,靠行政手段无法改变,靠说服也无济于事。老战友我行我素敢于冒险,程广泰既为他捏把汗,又对他报有期望,更要给他表现机会。他权衡现有的警员实力,老战友确实是破获扎马案的不二人选。为稳妥起见,程广泰让一个有侦破经验的老干警做助手,被父亲谢绝。他派一个年轻干警暗中保护,被父亲一马鞭抽回去。

父亲没有什么特别办法,只靠“三勤”。一靠腿勤,不分白天晚上到处走。二靠嘴勤,到处打听询问。三靠脑子勤,无时无刻都在琢磨。他向以前的被害人了解情况,已经时过境迁,戴友的专案组已经调查过,马主人不是刻意回避就是敷衍应付,提供的情况没有任何价值。戴友的刑侦总结上没写明白,马主人也稀里糊涂,说不清马身上的伤是枪伤还是被锐器所伤。枪是什么型号,锐器又是什么东西。现有的证据只是一块死马皮,创口腐烂干缩,如同一张废纸。

第二天,十里之外的梁小喜屯,又发生一起扎马案。父亲明白,这是扎马团伙给自己个下马威。他骑马火速赶到现场,马还没死,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从马肚子上一个豌豆粒大的不规则伤口里,淌了满院子血水。马死后,父亲剖开马腹,没有子弹穿过之后形成的空腔。他认定不是枪伤,而是被长条状的锐器所扎,极有可能是被磨尖的通条。不管辽南和边外,家家户户都备有一根豌豆粗细的通条。杀猪放血将猪腿割一创口,用通条串皮吹气,猪皮膨胀之后扎紧,用开水浇烫后褪毛容易。父亲拿来一根通条试验,长短粗细,正好与马肚子上的伤口相吻合。从作案手法上看,像是一个人所为。从不同时间地点和持续性上看,是有着明确目的和严密组织的团伙所为。作案人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任何线索。

像戴友那样在大草甸子拉大网式排查,如同走马观花;挨家挨户排查,更是大海捞针。大张旗鼓地发动群众检举揭发?更是打草惊蛇,支片筐扣耗子。

下一步如何进行,是破获扎马案的关键。找准契机突破重点,才有效果。通条都是一样长短粗细,前端是圆头,后端是圆形把手。键是找到带尖的通条。

只有经常流动的人员,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