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是因为对陌生人的本能界限,更是因为,她意识到,任何带有情感色彩的触碰,在这种情境下都显得虚伪而可笑。她不是出于爱意或关怀来到这里,他是她必须履行的“责任”,是她为家族换取的“筹码”。
她缩回手,紧紧交握在自己膝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细微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目光转而扫过那些围绕在床边的精密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心电图、血氧饱和度、呼吸频率……一串串数字和曲线,冰冷地量化着床上的生命体征。它们是他的看守,也是她未来生活的背景音。
从此以后,她的世界将围绕着这些仪器的嗡鸣、消毒水的气味、和这张英俊却毫无生气的面孔展开。
没有对话,没有交流,没有回应。
她将成为一个对着虚空说话的妻子,一个永远得不到回应的守护者。
“傅天融……”她低声唤出这个名字,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却又迅速被寂静吞没。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只有胸膛随着呼吸机的节奏,规律地、微弱地起伏着。
她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倦怠。这一天,她签下了卖身契,举行了一场荒诞的婚礼,见过了冷漠的“公婆”,最终被送到了这个陌生的“丈夫”身边。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窗帘的一角。窗外是傅家深宅的内庭,夜色浓重,只有几盏地灯发出幽暗的光,勾勒出假山和树木模糊的轮廓。高墙之外的世界,已经与她隔绝。
回头看向床上那抹孤寂的身影,再看看这间华丽而冰冷的“新房”,张丽涵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这就是她选择的路。用自由换取家族的安稳,用未来换取眼下的喘息。
她走到房间另一侧,属于她的那张大床边——那张床与傅天融的医疗床遥遥相对,仿佛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没有换上睡衣,只是和衣躺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听着不远处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感受着这个陌生环境里无处不在的压抑。
那个沉睡的英俊男子,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牢笼的象征。
这一夜,注定无眠。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交织,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只能向前。即使前方是更深、更冷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