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云没有久留,他将照片留给许心,又低声叮嘱“万事要留心小心”之类的话,便如同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套房内只剩下许心、王天河和周世宏三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天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着许心紧锁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能焦躁地搓着手。
周世宏靠在落地窗边,望着窗外城市边缘泛起的一丝鱼肚白,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纨绔跳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沉稳。
他走到许心对面的沙发坐下,斟酌了一下语气,开口道:
“许爷,”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安静的房间内回荡,“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太合适,但有句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许心从纷乱的思绪中抬起头,看向周世宏,眼中带着疲惫与询问,微微颔首:“周少,你说。”
周世宏深吸一口气,目光坦诚地迎着许心的视线
“许爷,我周世宏在古玩这行,眼力不行,见识也浅,就是个半吊子,这点我有自知之明。
但是,我们周家几代人做生意,从小我爷爷、我爹就教我,识人待物,尤其是在涉及巨大利益和复杂人心的关口,最要紧的,就是得坚持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儿。”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试图将父辈灌输的商业智慧和人生阅历清晰地表达出来
“别人说得天花乱坠,故事编得再圆,那都是别人嘴里的东西。
好听的话,危言耸听的话,都得先在心里过一遍筛子。
就像…就像咱们看物件,不能光听摊主忽悠,得自己上手,看胎、看釉、看底足,找那最硬的证据。”
他指了指被许心放在茶几上的那张老旧照片,又虚指了一下门外,意指刚刚离去的墨云和周慕云
“您看今晚,墨云姐一套说辞,周慕云先生又是另一套完全相反的说法。咱们谁都不是二十年前的亲历者,他们谁真谁假,或者…各自有几分真几分假,光靠听,是永远听不出真相的。”
许心静静地听着,周世宏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醒了他被巨大信息量冲击得有些混沌的头脑。
他惊讶地看着周世宏,这个平日里看似只知吃喝玩乐的富家少爷,在关键时刻,竟能说出如此通透而切中要害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