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酒店时,已是凌晨。
大厅里灯火通明,却空旷安静,只有值班人员昏昏欲睡地守在台后。
许心三人带着一身夜露,刚踏进旋转门,脚步便是一顿。
大厅角落的沙发上,一个人影静静坐着。
他穿着深色的中式立领外套,身形清癯,坐姿挺拔。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许心并不陌生的脸庞——周慕云!
许心心中猛地一沉。
周慕云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金陵吗?此刻出现,是巧合,还是…
周慕云看到许心,脸上没有任何寒暄的笑意,直接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而凝重:“许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你房间。”
许心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紧迫,立刻点头:“好,跟我来。”
王天河和周世宏也认出了周慕云,虽然满心疑惑,但见气氛紧张,也不敢多问,连忙跟着许心和周慕云走进了电梯。
一路无话,直到进入许心所在的行政套房,反手锁好门,周慕云才仿佛稍稍松了口气,但脸上的凝重丝毫未减。
“周叔,您怎么突然来长安了?”许心一边请他坐下,一边问道,同时示意王天河去倒水。
周慕云没有坐,他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如电,直视许心,开门见山:“我长话短说,刚刚见过墨云了?”
许心心中一震,点了点头:“是,就在刚才。”
“她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关于二十年前的斗法,关于墨门分家,关于你父亲和墨渊的理念冲突?”周慕云语速很快。
“大致如此。”许心谨慎地回答。
周慕云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许心,记住我的话,墨云说的,不要信!起码,不要全信!她的话半真半假,是在混淆视听,把她父亲墨渊从当年的肮脏勾当里摘出去!”
这话如同惊雷,在许心耳边炸响!
虽然他本就对墨云的话心存疑虑,但周慕云如此直接彻底的否定,还是让他心头巨震。王天河刚端来的水差点洒了,和周世宏一起瞪大了眼睛,屏息凝神。
“周叔,您这是什么意思?”许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周慕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内侧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牛皮纸信封。
他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已经明显泛黄的黑白照片,递到许心面前。
“你自己看。”
许心接过照片,手指竟有些微微颤抖。照片拍摄于一个类似仓库或工作坊的地方,光线昏暗,背景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木箱和草绳。
照片中央,站着两个人,正对着一个放置在木架上的梅瓶指指点点,似乎在商讨着什么。
那梅瓶,修长典雅,绘着缠枝莲纹,赫然与今晚在葛老处见到的那对双生梅瓶中的真品,器型纹饰几乎一模一样!
而照片上的两个人……
左边那个,年纪稍长,面容清瘦,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精明,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年轻时的墨渊!
虽然比许心在父亲笔记模糊照片上见过的样子要年轻不少,但那独特的气质和轮廓,他绝不会认错!
右边那个,点头哈腰,一副谄媚姿态,正是年轻时的王中天!
他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与后来古玩城老板的派头判若两人,但那张脸,许心刻骨铭心!
许心的呼吸骤停,血液仿佛瞬间涌上头顶!
墨渊和王中天!他们竟然在一起!
而且是在一架明显是“生坑”出来、尚未处理的梅瓶前!
时间点,显然是在二十年前那场斗法之前,甚至可能更早!
“这…这是…”许心的声音干涩。
周慕云指着照片,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愤怒
“看清楚了!这就是墨云口中那个‘守正’、为了保护你父亲不惜重伤的墨渊!早在二十年前,甚至更早,他就已经和王中天这个卑鄙小人勾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