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整,市局看守所。
特殊会见室内,灯光是那种冰冷的、毫无暖意的白色
将不大的房间照得纤毫毕现。
墙壁是浅灰色的隔音材料,一张固定的金属桌子,两边各一把固定的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许心独自坐在桌子一侧,脊背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目光沉静地望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铁门。
“咔哒。”
铁门从外面被打开。
两名身着制服、表情严肃的民警率先走了进来,分立两侧。
随后,一个穿着看守所统一橙色马甲、戴着手铐脚镣的身影,被带了进来。
正是王中天。
与许心记忆中那个在古玩城呼风唤雨、带着几分市侩精明的形象截然不同。
眼前的王中天,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头发凌乱花白,眼袋深重,脸颊凹陷,嘴角下垂,那双曾经透着精明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浑浊、疲惫,以及一丝无法根除的惊惶。
手铐脚镣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沉重而刺耳的“哗啦”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被民警按着坐在许心对面的椅子上,手铐被固定在桌面的铁环上。他抬起头,看向许心,眼神复杂,有怨恨,有忌惮,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他显然没料到,第一个来“见”他的人,会是许心。
民警退到门口阴影处,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但他们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这里的规则和界限。
会见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许心没有先开口,只是平静地回视着王中天,仿佛要一层层剥开他虚伪的皮囊,直视内里的真相。
最终还是王中天先沉不住气,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干涩:
“许…许心?没想到…会是你来看我。”
许心没有接他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我父亲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单刀直入,没有任何铺垫。
王中天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许心的目光,但最终还是强行定了定神,叫起了撞天屈:
“许心!你这话从何说起啊!许老哥…许建安先生的死,我也很痛心!那是意外!官方都有结论的!你怎么能怀疑到我头上?”
他的语气带着委屈和激动,仿佛蒙受了不白之冤。
“意外?”
“那碗底的‘王中天假’四个字,也是意外?”
王中天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显然知道许心指的是什么。
那是他早年野心膨胀,试图拉拢许建安入伙造假时,许建安留下的后手,一个他以为早已随着许建安的“失踪”而湮灭的证据。
“那…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王中天强作镇定,试图混淆视听
“那时候年轻气盛,和许老哥有点…有点理念不合,他…他那是气话!当不得真!”
“理念不合?”许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所以,你就在他出狱前夕,让他‘意外’猝死?”
王中天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用力摇头:“没有!我没有!许心,你一定是误会了!青花罐的事情很复杂,牵扯很多人!许老哥的死更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承认,我过去是有些…有些不上台面的生意,但杀人?我不敢!我也没那个胆子!”
他矢口否认,将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只承认了一些边缘的、不那么致命的“错误”。
许心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等他声音落下,才缓缓问道:
“1998年到2001年,那三年,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这是楚澜资料里提到的空白期,也与父亲失踪的时间高度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