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雍正朝的青花缠枝莲纹梅瓶,釉面莹润,青花发色沉稳,画工精细,大开门的官窑器。
那件明代和田白玉雕的松下高士牌,玉质温润,雕工流畅,包浆自然,也是真品。
甚至那幅边角有些破损的清代王原祁山水画,笔墨苍劲,题跋印章都对,也是老东西。
虽然其中也夹杂着几件似是而非、或者年代稍晚的仿品,但整体而言,真品率高达七八成!
而且品类丰富,从几万块的民窑精品到价值数百万的官窑重器都有。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陷阱”该有的样子。对方下了血本?还是另有图谋?
他拿起那个雍正梅瓶,指腹感受着圈足的修胎工艺,对着光看釉面的气泡分布…
他仔细观察那块白玉牌的拉丝痕迹和包浆厚度…
他几乎将每件东西都过了一遍手,以他专业的眼光判断,这些器物绝大多数确真无疑,而且保存状态都相当不错。
这让他心中的疑虑更深。对方摆出这么多真品,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取信于人,放松他们的警惕?还是说,这些真品本身,就是诱饵的一部分?
“许师傅,你看这件乾隆粉彩九桃天球瓶如何?”刘世轩兴奋地指着一件色彩绚烂的大瓶子问道,“我看这画工,这釉色,绝了!”
许心走过去看了看,点头道:“东西对,乾隆本朝官窑精品。不过价格恐怕不菲。”
“价格好说!只要东西好!”刘世轩摩拳擦掌。
老金一直留意着许心这边的动静,见状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许师傅好眼力!这件天球瓶可是今天的重头戏之一!刘总要是感兴趣,待会儿咱们详谈!”
他又看向许心,语气带着试探:“许师傅,看了这么多,有没有哪件能入您法眼的?听说您对高古瓷和特殊窑口也有研究,那边还有一件唐代的邢窑白瓷执壶,您给掌掌眼?”
许心顺着老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角落的桌子上看到一件造型古朴的白瓷执壶。他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拿起执壶,入手沉实。胎质洁白细腻,釉色类雪似银,是典型的邢窑特征。
但他仔细查看壶流内侧和底部时,眼神微微一凝。
这东西…大体是对的,唐代邢窑无疑。但某些细节的处理,比如壶流与壶身的接胎处,那极其细微的工艺手法,让他隐隐感到一丝熟悉…一种类似于他在父亲笔记中看到过的、关于某些特殊修复或仿制技法的描述…
难道…
一个念头尚未清晰,就被旁边一阵不大的骚动打断。
“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只见那个一直站在窗边的瘦高个,和一个看中了同一件玉器的商人似乎发生了点口角,声音不大,但引来了附近几个黑衣安保的注视。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老金赶紧上前打圆场:“二位二位,以和为贵,以和为贵!都是好东西,慢慢看,慢慢挑!”
许心看着这一幕,又瞥了一眼那个迅速平息事端后重新隐入人群的瘦高个,以及那几个反应迅速、训练有素的安保。
他明白了。
真品,是用来麻痹他们的糖衣。
这森严的安保和混杂的人群,才是真正的炮弹。
对方的目的,恐怕不是在器物上做文章,而是在…人身上。
他们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一个足以制造混乱,或者让他许心“合理”消失的时机。
许心轻轻放下那件邢窑执壶,对身旁有些不安的王天河低声道:
“留意出口,还有那个光头和瘦高个。”
“好戏,恐怕还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