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土壤’。”许建安的目光锐利起来
“这个行业之所以赝品横行,是因为有滋生它的‘土壤’——那就是建立在贪婪和侥幸心理上的、脆弱而扭曲的信任体系。我的计划,是给这个体系注入一剂它无法承受的‘猛药’。”
他指向窗外,仿佛指向那场即将到来的拍卖会。
“那件永乐青花大罐,以及另外几件我精心制作的‘作品’,就是这剂猛药。它们会以完美无瑕的姿态,通过最权威的渠道被认定为‘真品’,并以天价成交。”
“然后呢?”
“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我会让它们‘现出原形’。”
许建安的语气冷酷而决绝
“不是通过低级的揭穿,而是通过一种无法辩驳的方式,证明它们是我许建安,利用现代技艺‘再造’之物。当市场发现,他们奉若圭臬、重金追捧的顶级重器,竟然是彻头彻尾的现代仿品时,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许心倒吸一口凉气:“信任崩塌……整个市场的信心会受到毁灭性打击。”
“没错。”许建安点头,“恐慌会蔓延,所有的高价藏品都会被打上问号,资本会迅速逃离。依赖造假牟利的链条会从顶端开始断裂。这将是阵痛,但唯有经历这场刮骨疗毒,这个行业才有可能摒弃浮躁,回归对器物本身、对历史真实的敬畏。我是在用我制造的‘假’,去逼出这个行业的‘真’。”
这一刻,周慕云的“英雄”说和墨渊的“偏执”说,在许心心中轰然对撞、融合。
父亲既是卧底,也在“造假”;他既有崇高的目的,其手段也近乎疯狂与偏执。
“所以……您不是沉迷于超越古人,也不是单纯的卧底……”
“我只是一个看到了病灶,并决心用最极端方式动手术的医生。”
许建安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这个过程,我自己也必须成为‘病毒’的一部分。我玷污了许家修复之术的清名,辜负了墨渊的友情,让你母亲忧惧半生,让你孤独长大……这是代价,我心甘情愿。”
许心看着父亲苍老而坚定的面容,心中翻江倒海。
所有的怨恨、不解,在这一刻都被一种巨大的、难以承受的悲壮所淹没。
“您……太苦了。”
许建安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许心的肩膀,这是十年来父子间第一次接触,沉重而温暖。
“心儿,我今日见你,已是冒险。集团的首脑“先生”极其多疑且能量巨大。我的计划已到关键阶段,绝不能在此之前暴露。这也是我现在还不能站在阳光下的原因。”
他紧紧盯着许心的眼睛:“我需要你的理解,更需要你的帮助。那件青花罐,必须‘真’下去,直到我发出信号的那一刻。”
“你要帮我稳住局面,周旋在周慕云和墨家之间。周慕云可信,但不必让他知道全部;墨渊……他虽怨我,但其本心不坏,墨门的力量,或可借势,但务必谨慎。”
许心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入心底,眼神变得和父亲一样坚定。
“我明白了,爸。我知道该怎么做。”
许建安欣慰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我该走了。记住,在任何人面前,你今日只是晕倒,醒来后只见到了墨渊。我们从未见过。”
他转身,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灯影依旧在跳动,房间里只剩下许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