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沈文勤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在书桌前,补写这几日落下的作业。钢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但他的思绪却不时飘远。完成作业后,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打开衣柜,将藏在最底层的那几件女装取出,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一个旧书包里,准备改日找个更隐蔽的地方收藏。
做完这些,他的目光落在衣柜里那些从小到大留下的男装上。这些衣服大多已经褪色发旧,有些甚至打了补丁,但母亲总舍不得扔,说是留着做纪念也好。
沈文勤一件件取出这些衣物,那是自己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在市场上父母给买的黄色卫衣。还有从小到大那些小衣服,看起来到小学为止这些衣服和上辈子穿的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十分的旧,很多都是有一些补丁的。这体现了家庭或者说父亲勤俭持家的传统。
他拿起一条这两年牛仔裤比了比,裤腿只能到小腿肚。这让他想起上辈子,同样的年纪,他已经比现在高出半个头,肩膀也宽厚许多。这一世的身体确实更加纤细瘦小,难怪那些女装穿在身上并不显得太过突兀。
沈文勤又翻出几双旧布鞋,鞋底磨损严重,鞋面也有多处开裂。他试了试最大的一双运动鞋,脚后跟还露出一截。这与上辈子完全不同,那时的他十五岁时已经要穿40码的鞋。
“怎么把这些都翻出来了?”白玲推门进来,看到床上堆成小山的旧衣服,不由得一愣。
“整理一下,”沈文勤轻声说,“很多都穿不下了。”
白玲走到床边,拿起那件蓝色的毛衣,指尖轻轻摩挲着已经起球的织物:“是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感慨,“这件毛衣还是你在上小学时织的,那时候你天天穿着它,袖口都磨破了也不肯换。”
她又拿起一条裤腿短了一截的裤子:“这是我们去西屯那年买的,你可能记不得了。那时候你看到百货商店的鱼钩就吵着要买。结果买回来又没钓鱼。”
沈文勤静静地听着,看母亲一件件抚过那些旧衣物,如数家珍般讲述着每件衣服背后的故事。
“从连队到镇上,再从市场饭馆到现在的废品站,这些衣服都跟着咱们一路走来。”白玲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爸总说我舍不得扔东西,可他不知道,这些不只是衣服,是咱们一家人的记忆啊。”
她拿起一件袖口已经磨破的校服外套,语气里带着无奈又好笑:“记得这件吗?你初中时可没少让我操心!整天活蹦乱跳的,哪有个学生样?放学不回家写作业,书包一扔就没人影了,不是跑去游戏厅就是往大渠里钻。”
沈文勤点点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夏日午后,他总爱和几个同学偷偷溜到镇外的大渠边,脱了鞋袜就跳进水里摸鱼,常常弄得浑身湿透才回家。
白玲又翻出一条膝盖处打着补丁的裤子,摇头叹气:“为这条裤子我说了你多少次?天天往渠里跑,有一次差点被水冲走,要不是旁边干活的大人眼疾手快把你捞上来...”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显然至今回想起来还后怕。
她拿起另一件沾着油污的衬衫,继续说道:“最让我头疼的是你去废纸堆翻旧书。好好的新衣服不穿,非要在废纸堆里钻来钻去,弄得浑身都是灰土和纸屑,头发里还沾着蜘蛛网,活脱脱就是个小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