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的语气既心疼又无奈:“邻居王婶看见你了,回来悄悄问我是不是家里困难到要让儿子去捡废品了。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回来我说你两句,你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现在看来一想到你是个姑娘家,就跟个小子一样到处干坏事。我这心里啊,不知道该该怎样。以后这些事情你还是少做了。要安安稳稳的当个女孩子。”
白玲轻轻抚摸着那件沾满灰尘的校服,声音突然哽咽:“想到以前的你调皮捣蛋的样子,有时候我都气的想去揍死你这个混蛋小子。”她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儿子,“那时候你还真像是个真的男孩子,结果到头来小子就要变成了姑娘...”
说到这里,白玲突然停住了,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喃喃自语:“也许那会儿你就已经...哎,都是妈太粗心,没早点察觉...”
他的目光落在床角的相册上,那是一个褪色的蓝色相册,封面印着“美好回忆”四个字。沈文勤拿起它,轻轻拂去表面的灰尘,翻开第一页。
照片上的男孩比记忆中的自己要小一圈,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站在连队的土坯房前咧嘴笑着。那是他六岁生日时拍的照片,上辈子同一时期的照片上,他是个结实的小胖子,而这一世,他却显得瘦小而纤细。
往后翻,每一张照片都在印证这个发现:运动会上,他站在同学中间,总是最矮小的那几个;全家福里,他依偎在父母身边,比同龄人瘦弱一些;甚至是去年在废品站前的合影,他的肩膀也比记忆中窄了许多。
“你看这张,”白玲指着其中一页上的照片,那是沈文勤十岁时在冬天的收购站拍的,“那天你抱着你大姨家的表弟,和舅舅家的表妹。一群人过年有多开心。”
沈文勤凝视着照片中的男孩,那个比上辈子更加文弱的身影,正在笨拙地对着镜头比着胜利的手势。这一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一世的身体与上一世有多么不同。
“时间过得真快,”白玲轻声感慨,手指抚过相册页面,“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从连队到镇上,咱们一家经历了不少,但总算熬过来了。”
她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不管将来怎样,你永远都是妈的孩子。记住这一点,好吗?”
沈文勤点点头,喉咙突然哽住了。他看着母亲斑白的两鬓和眼角的皱纹,那些都是岁月和劳碌留下的痕迹,也是爱的证明。
夜深了,沈文勤和白玲把那些旧衣服全部打包好,准备将这些做为废品,打包扔到外面。从今天开始,也是人生除旧迎新的开始。衣柜里就剩下这3年内,还可以穿的男装,以及隐秘在角落里刚买的女装。
关上衣柜门的那一刻,沈文勤知道,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家人之间无法割舍的爱与羁绊。
这一世看来也会迎来完全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