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又像是被无数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灵魂都在颤抖。诊断书上冰冷的字句和林晚毫无生气的脸,在他脑海里交替闪现,如同最残酷的刑罚。
“晚期……”
“预后极差……”
“不是我开的车……”
每一个认知,都像一把重锤,砸碎他一部分自以为是的世界。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书房,那份被揉皱的诊断书还躺在地上,像一个无声的嘲讽。他盯着它,目光猩红,胸口剧烈起伏,仿佛那里堵着一块巨石,快要将他憋疯。
不能再等了!
一秒钟都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抓起书桌上的内部电话,几乎是吼着对着话筒另一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助理吼道:“立刻!马上!联系市中心医院!不!联系全国最好的肿瘤医院!找最好的专家!安排病房!立刻准备转移病人!现在!马上!”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急切和恐慌,把电话那头的助理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应下,不敢有丝毫耽搁。
挂了电话,陆珩像一头困兽般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拉扯着,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冷静,却发现只是徒劳。悔恨和恐惧像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起自己一次次拒绝她去医院的要求,想起自己嘲讽她装病,想起那杯泼在她脸上的冰水,想起她咳血时自己那些刻薄的话语……每一个画面,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将他凌迟。
他怎么会……愚蠢盲目到这个地步?!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无法再待在书房里,再次冲回了主卧。
王妈还在房间里,正试图给林晚喂一点水,但清水大多从她嘴角流了出来。看到去而复返、状态明显不对的陆珩,王妈吓得手一抖,水杯差点掉落。
陆珩没有看她,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林晚身上。他走到床边,俯下身,这一次,动作不再是粗暴的拉扯,而是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不可查的颤抖。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猛地顿住。
那只曾经签署过亿万合同、掌控无数人命运的手,此刻却悬在半空,僵硬无比。他看着她苍白到透明的皮肤,看着她紧闭双眼下浓重的青黑,看着她微弱起伏的、几乎感觉不到生命迹象的胸口……一种灭顶般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他怕。
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怕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