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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我空了,城才满了(2 / 2)

从那天起,李咖啡的调酒台搬到了碑前。

他用搪瓷缸装酒,往里面加晨跑老人的咳嗽声、放学孩子的打闹声、卖甑糕阿婆掀开木盖的“吱呀”响。

酒液的颜色跟着情绪变:给刚失去老伴的爷爷调的是茶褐色,混着艾草香;给考上大学的姑娘调的是薄荷绿,冒泡的小气泡里藏着蝉鸣。

某夜起风,酒液突然从缸里浮起来,裂成千万滴,像雨丝般飘向城墙。

阿锈举着检测仪冲过来时,李咖啡正仰头看那些光点钻进老墙的裂缝。

“你看!”阿锈的声音在发抖,检测仪屏幕上的曲线跟着城墙砖的纹路起伏,“铁锈在震动,和地下水脉的频率同步!”他突然抓住李咖啡的胳膊,“雁子的锈血症……它扩散了!”

李咖啡望着城墙上泛起的暖光,想起雁子第一次给他看体检报告时的表情。

她指着“铁代谢异常”的诊断,笑着说:“我大概是块成了精的砖,连生病都要和城墙凑一对。”

此刻,那些曾让她指尖泛青的锈,正在城墙里呼吸。

雁子在梦里“走”了很远。

她没有记忆,却“知道”东木巷张奶奶今早喝了小米粥,米粒黏在碗底;南门阿锈修铁门时,扳手滑了砸到脚,他骂了句“贼兮兮的”;回民街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零花钱投进捐款箱,硬币落进去时,她偷偷舔了舔嘴角的糖渣。

她像片云,飘过钟楼的飞檐,掠过护城河的涟漪。

直到某刻,她“看”见李咖啡坐在碑前,手里捧着杯温水。

“雁子,你走吧。”他的声音混着风声,“我在这里,替你记着。”

她笑了,像终于卸下了压在背上二十年的包袱。

那些曾让她喘不过气的细节——咖啡没回的消息、争吵时的狠话、母亲病床上的药瓶标签——此刻都成了轻烟,被风卷着散进星河。

“我不记得你,”她在梦里说,“可我记得你哭过,记得你疼过,记得你想被记住。”

黎明时分,雁子的睫毛动了动。

护士正在换床单,突然听见轻弱的声音:“今天……有人哭吗?”

她转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

“没有啊。”护士愣住,“您睡了三天,刚醒?”

雁子却笑了,指节轻轻叩了叩床头柜:“有。在南门,一个男人跪着烧照片,他儿子走丢十年了。”

护士掏出手机,社区群里刚弹出消息:“南门老周找到儿子遗物,正在碑前祭奠。”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同一时刻,无字碑前的雪地里,李咖啡捏着空酒杯。

最后一滴酒顺着指缝滑下,没入雪地,竟在冰面下融出条细流,蜿蜒着钻进碑底。

“你总说调不出让我满意的酒。”他对着空碑轻声说,“可你调出了我这辈子最难忘的滋味——叫‘舍不得’。”

风卷着雪粒子掠过他的脸,他听见远处传来敲梆子的声音。

那是打更老人的晨号,往年总嫌吵,此刻却像根温柔的针,轻轻挑开了春的线头。

西槐巷工地的告示牌不知何时换了:“明日起,每日晨七时至晚九时开放‘记忆归碑’通道。”红纸上的墨迹还没干,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新写的小字:“雨天顺延。”

李咖啡弯腰捡起片雪花,看它在掌心里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