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阴影里有光,是她心脏跳动时震落的星屑,一下,又一下。
雁子...他跪坐在地,眼泪砸在酒液里,我在这儿。
巷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阿光抱着投影灯挤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咖啡哥,我带了新灯泡。她没等回答,架起灯对准巷中积水。
光束扫过水面的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倒影不是人脸,是星河。
母亲化疗时,雁子躲在病房外的墙角,背贴着冰凉的瓷砖,手指在墙上抠出白印;李咖啡的奶奶捏着他的手调第一杯酒,皱纹里全是笑:酒要顺着人心走;阿回他爸在城墙根教孩子们念《千字文》,风掀起他的蓝布衫,露出怀里揣着的药瓶;周知远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儿子的遗照,雪花落满肩头,像要把他埋进过去。
至暗与至暖交织,在水面上流转成河。
张奶奶突然哼起秦腔,嗓音沙哑却清亮:我把那日月星斗都唱与你听——隔壁的小媳妇抱着孩子哭,眼泪滴在孩子的虎头帽上;老泉蹲在水道边,用袖口抹了把脸,又迅速假装在系鞋带。
周知远站在巷尾,半张烧焦的协会章程攥得发皱。
他望着水面里自己抱着孩子的倒影,喉结动了动,突然扯下胸前的工牌。
金属扣划过皮肤,在锁骨处留下红痕。
工牌地落进积水,波纹荡开,倒影碎成千万光点。
他转身往晨雾里走,背影像被抽了脊骨的皮影,一步比一步慢。
李咖啡扶着墙站起来。
他看见雁子靠在巷口的砖墙上,眼神像被揉皱的纸,却在他靠近时,本能地抬起手。
那只手悬在半空,抖了三抖,最后轻轻贴上他左胸。
心跳声重叠的刹那,雁子的眼泪地落下来。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却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
李咖啡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心跳。
远处,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照在积水水面。
整条巷子亮得晃眼,像被谁用眼泪仔仔细细洗过一遍。
三天后。
社区活动室的窗户开着,风卷着槐花香钻进来。
雁子坐在米白色的冥想垫上,阿盾调试着脑电监测仪,电极片贴在她太阳穴上,像两片小贝壳。
放松,雁子。阿盾的声音很轻,我们试试,能不能顺着心跳,找到回去的路。
雁子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影,忽然笑了。
她想起昨夜李咖啡在她手心写的字——我调的酒,能记住所有心跳。
监测仪的屏幕上,绿色波纹开始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