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说今天能拔针!她的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后颈还沾着退烧贴的边角。
阿月的膝盖突然发软,她扶住奠基石,指甲深深掐进石缝:这...这不是我的。
此刻老酒馆的阁楼里,李咖啡的钢笔在日记本上洇开墨点。
第七页的字迹越来越潦草:雁子,我记住了你母亲的药名是甲氨蝶呤,记住你第一次爬山在龙背崖摔破左膝,记住你说我怕记太久心会碎时,呼吸是每分钟十七次。他停笔,喉结滚动着,可现在我分不清楚,是我在爱你,还是我在替你爱你自己。
酒柜里的终南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倒酒时,杯壁突然泛起细密的涟漪——和雁子脑波监测图上的波纹一模一样。原来我的技能不是失效,是要等我变成你。他端起酒杯,却没喝,可你已经不想记了。
深夜的朱雀社区,孟雁子跪在火盆前。
相册的纸页在火里蜷成黑蝴蝶,她母亲的照片一张接一张消失:穿碎花裙的年轻妈妈,病床上戴帽子的妈妈,最后一张是妈妈握着她的手在病历本上签字,字迹比她的还歪。我不再需要用记住你的方式活着。她轻声说,火苗映得她眼尾发红,你教我记医嘱,教我记药名,可我现在想记点别的。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李咖啡站在树影里,手里的酒瓶还带着体温。
他看见雁子的影子在火光里晃动,看见她睫毛上的水光,看见最后一张照片背面的小字被火苗舔到——雁子,妈妈走了,但风会替我抱你。
他想敲门,想喊她名字,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把酒瓶轻轻放在门槛上,转身时,衣摆扫落一片梧桐叶,盖在瓶身上。
凌晨五点,社区公告栏的玻璃被晨露打湿。
有人贴了张新通知,边角还沾着胶水:西槐记忆馆开馆预告——城记得,我来过。
风穿城而过,带着老城墙的青苔味,吹过火盆的余烬,吹过门槛上的酒瓶,最后停在公告栏前。
一张被风吹起的碎纸片打着旋儿落下,正好贴在两个字上,那是雁子烧照片时没烧尽的边角,还留着半张笑脸——是她母亲年轻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