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都太怕受伤,忘了爱本来就会疼。”
奶奶的声音像片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喉结。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自己躲在酒窖哭,奶奶端着酒酿圆子进来,说:“小非啊,酒要调得有层次,人也一样。”
摇酒器在手里转得飞快。
清酒沿着杯壁滑下去,苦艾酒在第二层晕开,最后是从奶奶酒馆屋檐接水罐里舀的雨水——罐底还沉着半片干桂花。
他盯着三层酒液:底层是清酒的透亮,中层是苦艾的绿色,顶层是雨水的灰色,像极了终南山的云。
手机屏幕亮起,他鬼使神差录了段语音:“这不是你想听的那首歌,但是我现在想说的。”发送键刚按下去,又猛地撤回。
对话框里“对方撤回一条消息”的提示刺得他眼睛疼。
雁子的手机在包里震动。
她打开小舟给的母带,最后一分钟的对话突然涌出来。
奶奶的声音像杯热牛奶,熨着她发紧的胸口。
她翻出《居民沟通守则》修改稿,钢笔尖在“共情是倾听,不是复刻”后面顿了顿,补上:“更不是播放。”
深夜的风钻进老酒馆的窗户。
李咖啡收到匿名短信:“你的酒,我在声音地图后台听到了。”他知道是她。
特制密封杯贴着二维码,被他轻轻放进社区“未来信箱”。
铁皮信箱的门“吱呀”一声合上时,他摸了摸杯壁——还留着体温。
二维码扫出来只有六个字:“现在,我在说。”
第二天清晨,雁子路过信箱。
阳光穿过梧桐叶,在铁皮上洒下碎金。
她扫码的手指悬在半空,又轻轻按下去。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笑了,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未发送的备忘录,对着信箱说:“我在听。”
语音保存时,显示名称是“已听见的未来”。
社区公告栏前,小林举着刚贴好的通知转身:“雁子,要去城墙根走走吗?”
雁子抬头,城墙上的砖缝里钻出株野蒿,在风里晃啊晃。
她把《居民沟通守则》揣进兜里,说:“好。”
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顺着青石板路往城墙根走。
风掠过钟楼的檐角,卷着几片梧桐叶,轻轻落在公告栏上——新贴的通知标题是:《关于暂停社区声音采集工作的说明》。
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城砖缝里的野蒿挂着水珠,在雁子眼前晃成一片绿影。
她跟着小林的脚步往城墙根走,鞋跟叩在石板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不是因为响,是太清晰了。
等等。她忽然停住,指尖掐进掌心。
三棵树外的老赵正握着竹扫帚,每扫七下会顿半秒,竹枝刮过水泥地的声撞进耳膜;巷口煎饼摊的铁鏊子一声,面糊摊开的脆响里混着老板娘喊加蛋不加的尾音;更远处,老酒馆的玻璃窗被风掀开条缝,李咖啡打电话时的呼吸声像细沙,一下一下磨着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