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把纸片塞进帆布包内层,抬头时笑得温和,“帮我拿个吹风机,低温档。”
值班室暖风机的嗡鸣声里,纸片在玻璃板上慢慢舒展。
吴妈浇的开水泡发了墨迹,但“……这次不摇壶,只等你”几个字像被施了魔法,随着水分蒸发重新显形。
她的指尖抚过“摇壶”两个字——李咖啡调特调时总爱摇壶,冰块撞击金属的声音像雨声,可上次她抱怨“太吵”,他就悄悄换成了搅拌棒。
手机在包里震动时,她正把纸片夹进笔记本。
飞行模式关闭的提示音连着响了七下,最上面一条是李咖啡的:“我在朱雀门,带了新酒,能见你吗?”发送时间22:17,现在是22:34。
雨是她跑到朱雀门时开始下的。
城门洞的红灯笼被雨打湿,光晕晕成模糊的橘。
李咖啡站在灯影里,手里捧着只密封玻璃罐,罐身结着薄霜,里面的酒液泛着琥珀色。
他看见她时,睫毛上的雨珠颤了颤:“我把它冻住了。你说你记得一切,可你能记住冰化的过程吗?”
她摇头。
他拧开罐子,倒出两小杯酒。
酒液入杯时,霜花顺着杯壁裂开细纹。
她接过来,入口先是凉,然后甜,最后舌尖泛起一点辛辣的暖——像吞了颗裹着糖衣的姜糖。
“姜汁。”他指了指自己的杯子,“藏在甜后面,怕你嫌辣。”
雨声渐歇时,她突然说:“我今天没记你几点来,穿什么衣,也没记这酒的配方。”
他抬眼,睫毛上的雨珠落进酒杯,荡开一圈涟漪。
“我只记住了,你没摇壶。”
玻璃罐里最后一块冰晶“啪”地裂开,化作细流融进酒液。
李咖啡的喉结动了动:“你知道吗?我的酒,第一次……是因为想靠近你才失败。”
她刚要开口,巷口突然传来“滴”的电子音——社区监控系统的警报响了。
远处路灯下,老陈掐灭烟头的火星子闪了闪,转身走进夜色。
杯中的酒,还温着。
孟雁子攥着玻璃罐往回走时,雨彻底停了。
月光漫过古城墙,在罐身上投下一片银。
她摸了摸罐底,残留的酒液在罐壁上凝着,像一滴不肯落下的泪。
明天早上,她要把这只罐子带回办公室。
倒出最后一滴残留酒液时,或许会有什么,跟着流出来。
她盯着对话框,拇指悬在键上。
窗台上的空杯投下一片阴影,像朵未开的花。
第二天,她在窗台留了第二只空杯;第三天,第三只。
直到第四晚,她翻出手机,聊天框里依然安静得像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