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32楼的琴房里，苏晚晴正翻开琴谱。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月光》第三乐章的谱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页脚的铅笔字上——那是林川昨天趁她不注意写的：“第三小节的琶音，像不像我给你买的糖炒栗子？一颗一颗，甜得人心发颤。”
她的嘴角弯了弯，指尖按下琴键。
第一个音符像一颗珍珠般滚进空气里——这场仗，才刚刚到高潮。
宴前彩排的聚光灯在舞台上投下一片白，周梦琪捏着彩排流程单，指尖在“神秘嘉宾揭晓”那行字上抠出个毛边。
她抬眼扫过台下，黄总监正坐在第三排，油头被射灯照得发亮，手里转着镀金钢笔——那是昨天她特意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小礼物”。
“黄总监。”她踩着十厘米细高跟晃过去，发梢扫过对方手背，“今晚的‘神秘环节’，您可别提前离场啊。”尾音甜得像化不开的蜜，眼角却瞥见幕布后有道影子闪了闪——是林川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
黄总监的钢笔“咔嗒”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瞥见周梦琪裙角露出的蕾丝边，喉结动了动：“周小姐这是...要给我惊喜？”
“比惊喜刺激多了。”周梦琪蹲下身，指尖擦过他手背，“等会儿直播开始，全网都会知道苏氏总裁的另一个身份。到时候——”她直起身子，目光扫过幕布，“有些人该跌下神坛了。”
幕布后，林川捏着U盘的手青筋微凸。
他能听见周梦琪的尾音里带着雀跃，像极了上个月在酒吧代驾时，醉酒的富二代举着车钥匙喊“我爸是xx总”的嚣张。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8:45，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七十五分钟——足够让音响师老王把U盘插进主控台。
“川哥，主控台在后台左数第三个机柜。”耳机里传来老王的声音，带着代驾时惯有的沙哑，“我刚才检查过，周梦琪那丫头在U盘上贴了粉色贴纸，写着‘晚晴’俩字。”
林川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色U盘，触感凉得像周梦琪刚才看他的眼神。
三天前他让小赵用苏晚晴的琴谱做样本，找AI合成了段“周梦琪模仿演奏”的音频——错了七个音准，滑音抖得像抽风的电风扇。
此刻那里面的电流声，正随着他的心跳在口袋里震动。
“换吧。”他低声说，目光扫过舞台旁的时钟，“记得把原文件备份到我云盘。”
晚宴厅的水晶灯在七点准时暗下。
林川缩在最后一排的绿植后，啃着从后台顺来的灌汤包——肉馅的油渗进牛仔外套，他却笑得像偷到鱼的猫。
大屏亮起时，周梦琪正站在舞台中央，白衬衫被追光照得发亮，指尖捏着话筒的手在发抖。
“接下来，是本次周年宴最特别的环节——”她的声音带着刻意压的颤音，“让我们共同揭晓，苏氏总裁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大屏上跳出画面：苏晚晴侧坐在三角钢琴前，栗色发尾垂在琴键上，指尖正抚过《月光》第三乐章的琶音。
台下响起抽气声——有人认出那是去年国际肖邦钢琴大赛金奖得主“晚晴”的标志性坐姿。
“这是苏总在琴房的练习视频。”周梦琪的声音拔高，“作为集团总裁，她本该——”
突兀的走调音划破空气。
大屏里的苏晚晴指尖还停在琴键上，音频却突然变成刺耳的杂音：哆——咪——嗦——音准一个比一个飘，到第三小节直接蹦成了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梦琪的脸瞬间煞白，转身去拽场务的袖子，“快切原文件！”
画外音却在此时炸响。
黄总监的公鸭嗓混着电流声，带着他惯有的波浪线尾调：“周小姐~这水平也敢冒充国际钢琴家？你是真不怕行业笑话~”
全场哗然。
黄总监“腾”地站起来，油头撞翻了桌上的香槟杯：“我没说过！这是伪造的！”他的目光扫过周梦琪，突然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匿名邮件——聊天记录里他和“周梦琪”的对话，连狗头表情包都和他常用的一模一样。
苏明轩“哐当”撞开前排座椅冲上台。
他攥着话筒的手青筋暴起，眼尾泛红得像要滴血：“周梦琪！你偷拍我姐练琴，伪造和黄总监的合作，现在还敢用AI换音冒充她？你配提‘晚晴’两个字吗！”
周梦琪踉跄后退，后腰撞在钢琴角上。
她盯着大屏里自己合成的走调音频，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笑：“不可能...我明明存了二十三条原视频...”她猛地转头，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是林川！一定是他动了手脚！”
林川慢悠悠从绿植后走出来，灌汤包的油还沾在嘴角：“我？我就是个代驾，连钢琴键都分不清黑的白的。”他指了指后台方向，“不信你问苏总——”
阴影里，苏晚晴站在幕布后。
她的金丝眼镜反着光，看不清表情，却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像极了琴房里，她教他认琴谱时，用铅笔尖敲他手背的动作。
“保安！把她带下去！”苏明轩吼完这句，转身看向后台，声音突然软下来，“姐，我让人把琴房监控调出来，证明这些视频都是她偷拍的。”
周梦琪被保安架着往外拖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扫了眼屏幕，是境外音乐版权平台的邮件通知：“您提交的‘晚晴’演奏作品注册申请已通过初审——”
“不！”她尖叫着去抓门框，指甲在大理石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是我的！是我先提交的！”
林川摸出手机，小赵的消息弹出来：“查到了，她上周用假身份注册了版权。”他望着周梦琪扭曲的脸，突然想起苏晚晴琴谱页脚的铅笔字——“甜得人心发颤”。
此刻他口袋里的U盘还带着余温，里面除了合成音频，还有周梦琪的版权注册记录。
晚宴厅的灯光重新亮起时，苏晚晴已经走到他身边。
她的西装裙沾了点香槟渍，却笑得像春夜的月亮：“代驾小哥，这次的代驾费，我可能得用一辈子来付了。”
林川刚要接话，手机又震了震。
是公司群的提示音——周梦琪的头像突然跳动起来，备注是“行政部周梦琪”。
他点开群聊，最上面是条未读消息：“【长文】我在苏氏的一千零一夜：被构陷的真相...”
周梦琪的长文正悬在发送键上，而林川不知道的是，她手机相册里还藏着张照片——照片里，苏晚晴的琴谱上，“晚晴”两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用她的字迹写着：“这本该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