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断岳忍不住道：“老爷子，我们就是听说您对山里熟，想请您帮个忙，带个路，价钱好商量……”
“价钱？”石阿公嗤笑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多少钱能买命？”他重新拿起那个编了一半的怪异绳结，“你们这些外乡人，总是不信邪。去年，也有几个像你们一样的人，带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非要进山，现在……他们的骨头，大概已经成了蛊虫的窝了。”
云梦谣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用苗语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大意是表达敬意和说明来意并非冒犯，只是迫不得已。
石阿公有些诧异地看了云梦谣一眼，脸色稍缓，但依旧摇头：“女娃子，你懂我们的话，身上也有自然的气息，是好的。但听我一句劝，带着你的人离开。山里的东西，不是你们能碰的。那不是宝藏，是诅咒。”
丁逍遥知道，常规方法无法说动这个心如磐石的老人。他沉默片刻，从贴身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用土布包裹的指骨碎片。他没有完全打开，只是掀开一角，露出那暗金色的骨质和部分诡异纹路。
当指骨碎片暴露在空气中时，石阿公的脸色骤然变了！他猛地从马扎上站起来，动作敏捷得不像个老人，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截指骨，瞳孔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情绪——那是混合着震惊、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盘……盘王骨？！”他失声叫道，声音带着颤抖，“它……它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他死死盯着丁逍遥，语气变得极其严厉，甚至带着某种质问：“你们到底是谁？！从哪里得到圣骨的？！”
丁逍遥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阿公，我们并非窃贼。此物是偶然所得，但它引我们前来。我们进山，也并非为了财宝，而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解决一些……隐患。”
他刻意模糊了“守护平衡”的说法，但这番话显然触动了石阿公。
老人死死地盯着那截指骨，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吊脚楼前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山风吹过屋檐下草药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过了许久，石阿公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缓缓坐回马扎上，目光从指骨移到丁逍遥脸上，变得复杂无比。
“圣骨现世……大凶，亦是大缘。”他喃喃自语，像是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也许这就是盘王祖的旨意……”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甚至带着一种决绝：“我带你们去鬼哭坳。但只到坳口。再往里，是真正的禁地，我也不敢进。而且，你们要答应我两件事。”
“阿公请讲。”
“第一，进山之后，一切听我的。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
“可以。”
“第二，”石阿公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丁逍遥脸上，“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了，帮我照顾我楼里养的那几只‘乌冠’。”
他指的似乎是那几只黑毛山鸡。
这个要求让三人都是一怔。
丁逍遥看着老人那双看透生死般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石阿公不再多言，转身走进吊脚楼，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一个老旧的牛皮背包，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还有几张他自己绘制的、比卫星图详细无数倍的兽皮地图。
看着老人忙碌而孤寂的背影，丁逍遥知道，这个向导，并非为了钱财，而是背负着某种他们尚不知晓的宿命，与他们一同踏上了这条凶吉未卜的征途。
山风更冷了，带着隐隐的腥气，仿佛来自大山深处那未知的、布满蛊瘴的咽喉。